“啊?”阮诺匆匆收回投在湖面上的视线,望向无涯子。
无涯子侧首回望他,眼眸似河上灯火,笑容有些零落:“你能做到一心向道,不动私情吗?”
阮诺被问得一怔,面露迷茫之色,半晌,才郑重地点点头。
无涯子长叹一声,道:“罢了,有些事情经历过方能看破,一切自有定数。”
阮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无涯子扯着他的衣袖往前走,“我们去桥上,桥上风光好。”
阮诺跟着他缓步走上清河桥,火树银花从他身边流过,有恍然若梦之感。
阮诺倚着石栏站好,但见河上灯火摇曳,光华胜过繁星漫天。几只小船在莲灯的簇拥下,轻轻荡过来。
“你看!”无涯子指着一艘缓缓漂来的小船。阮诺定睛一看,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船上有四人,一人是身着粗布麻衣的舟子,此时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船桨。还有一人,身穿月白轻衫,阮诺看不清他表情,只觉得他在这繁华中反倒有几分落寞。
阮诺从未想到凌曜亦会落寞,凌曜对面坐着一个女子,看衣着首饰应当是个富家小姐,她身边有个身着素衣的小姑娘,想必是服侍她的丫头。
果然,无涯子指了指那衣着华丽的女子,道:“那便是李员外的千金李柔。”
看来凌家二老将儿子骗回来,是用心良苦,趁着乞巧节让他与李家小姐泛舟湖上,增进一下感情,为将来的婚事做铺垫。
阮诺正出神注视着江上的小舟时,忽然感觉头上挨了两下,阮诺侧过头去不解地望着无涯子,无涯子示意他往岸边看。
阮诺这才注意到,他们适才停留过的河岸边依旧有一些放河灯的人,这些陌生人中,有一张阮诺见之不忘的脸——若尘此刻正立在河边。
他身边有许多热闹的人,而他却显得有些凄清冷落,见他目光久久停留在河面上,阮诺知道他看见了凌曜。
“唉……”阮诺深深地叹了口气,“今晚这戏是出悲情戏啊!我们这些无聊看客在这欣赏人家的爱恨痴缠,真的好么?”
无涯子苦笑着摇摇头,低声道:“有时看戏的人亦是戏中人。”
阮诺怔了一下,垂着头似在思索什么,良久沉默不语。
无涯子道:“凌曜在船上,若尘在岸上看着他,我们在桥上看着他们。有时,你凝望着别人,却不知有人亦在凝望你。”他轻叹一声,语气里不易察觉的悲伤被晚风吹散了,如风过无痕,无人留意它的影踪。
阮诺在灯影里静静地笑了,他抬眼打量着四周:“也许某处有人在看我们!”
无涯子也向四周望去,河面,河畔,远处的亭台楼阁,有许许多多的人,无涯子不知这或零落或聚集的人中,有没有人真如阮诺所说的那样,正看着他们。
在岸边的一座酒楼之上,一位身着紫色锦袍的年轻男子正凭栏而饮,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石桥,河岸,以及水面上的小舟。
他嘴角微微上翘,带着几许似笑非笑的神色,似讥诮似冷嘲,好似正等待好戏开场,却对戏文颇为挑剔的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