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瑾这两天在凤凰宫里走动,不知为何十次有八次会碰见自己兄长。
灵瑾在屋里读书,兄长从窗前经过;
灵瑾在校场练射箭,兄长化为赤凤从空中飞过;
灵瑾去陪爹赏花,兄长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了。
灵瑾捧着茶盏小口小口地抿茶,眼神时不时偷瞥坐在身侧的兄长。
寻瑜面不改色,目光沉静,也不看灵瑾,只是看花。
灵瑾这两天遇到哥哥的次数太多,不过应该只是偶然。而且她总直觉兄长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或许是遇到了烦心的事,便体贴地不去多打扰兄长。
兄妹并肩坐着,沉默地喝茶。
灵瑾低着头,乖巧地数着自己杯子里的茶叶。
这时,她忽然听到兄长的声音:“瑾儿。”
“嗯?”
灵瑾意外,侧头去看兄长。
却看寻瑜并未看她,而是扭着头看窗外的飞花,但口中却是在与她说话:“……你最近,交了朋友了吗?”
“朋友?”
灵瑾微微侧首。
她才刚刚进大学堂没几天,更是才只上了一节课,要说交朋友的话,好像还没有碰到这样的人。
寻瑜的声音闷闷的:“前两天去藏书库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一个男的和你一起说话。”
灵瑾“咦”了一声:“哥哥,那天你也去藏书库了吗?”
“嗯。”
“既然你看到我了的话,怎么不叫我一声呀?”
“……偶尔经过而已,凑巧看见你,打招呼没必要。”
“噢。”
灵瑾点头,内心却懵了一瞬。
兄长待她,果然还是不太亲近。
好在灵瑾也习惯了兄长的性情,她解释道:“那个人是云沐,我们偶然在藏书库里碰见的,他是云鹤世家的人。我们一起上射艺修业的课。”
寻瑜问:“你们之前就见过?”
灵瑾很老实地回答:“之前在校场那边,偶然碰见过一次。”
不知是不是灵瑾的错觉,她感觉自己说完这句话以后,兄长的肩膀似乎稍微放松了一丁点,虽然仍是紧绷的。
寻瑜貌似不经意地说:“听你们的对话,感觉还算亲近。”
灵瑾意外地道:“你听见我们说话了吗?”
寻瑜:“……偶然听见几句,没有听得太清楚。”
灵瑾迟疑地颔首。
她想了想,低下头,说:“是这样的,哥哥,那个,你应该知道,我的生父其实原先是云鹤世家的人吧?”
寻瑜:“……”
寻瑜没有吭声。
灵瑾知道,哥哥何等聪明,他这个反应,就说明兄长果然早就清楚这些,只是从未在她面前提过。
灵瑾说:“云沐也是云鹤世家的人,他听我说起以后,就说可以回云鹤世家问问,也许能帮我拿回一些我父亲的遗物。”
这时,寻瑜忽然道:“所以,你这段时间总是心不在焉的,还跑到藏书库去找史书看,就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嗯。”
灵瑾有些惊讶:“哥哥,你知道我这段时间心不在焉?”
“……我。”
“噢。”
说到这些,灵瑾垂下眼睫,有些忧虑。
她说:“其实也不全是因为知道了身世。那个……哥哥,你知道我在大学堂选了初级射艺吧?先生他好像认识我父母。他说我天资不差,只是原形是小型翼族,将来恐怕拉不开灵弓……所以,他给了我一年的时间,如果一年时间里,我能拉开灵弓的话,他就会让我留下来,将来可以继续修习高级射艺。”
灵瑾将大学堂里发生的事,娓娓向兄长倾吐。
“我不太有头绪,所以才会去大学堂的藏书库。我想找找有没有与我父母有关的书,也想找找有没有如何运用灵弓的书。我想,如果我更了解我父母的话,或许也能更了解自己,从而找到运用灵弓的方法。”
灵瑾说着说着,默默脸红起来。
她扯了扯兄长的袖子,小声道:“哥哥,我没有将这些想法跟别人说过,你不要笑我啊。”
“……不会。”
灵瑾看到,兄长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微妙地,寻瑜的心情好像突然变好了。
忽然间,寻瑜不知从哪里一摸,拿出一本非常厚的书放在桌上,轻描淡写地道:“正好,我前几天从藏书库里借来的这本书,写你父母很详细。你想了解的话,先给你看吧。”
“真的?”
灵瑾有些惊喜。
她将书从寻瑜那里接过,翻了翻,真的有很详细地事迹记载。
但灵瑾又疑惑地问:“哥哥,这么厚的书,你怎么会特意带在身上?”
“……。
“看完记得还我。”
兄长将书留给灵瑾,忽然便起身离开了。
灵瑾抱着厚厚一本书,望着兄长的背影,却有些茫然。
虽然搞不懂兄长为什么会忽然在爹爹那里喝茶,忽然留给她一本书,然后也不等爹爹过来,忽然就走了。
但是灵瑾既然从兄长这里拿到了书,等上完花回屋以后,她便将书放在桌上,开始看了。
谁知灵瑾翻了几页,便挪不开目光。
兄长给她的这本书,记录了女君即位至今七百余年的名臣名将,对灵瑾的生身父母都有记载,而且比灵瑾那天自己找到的书里写得详细多了。
灵瑾秉烛读起来。
书上写道——
鹤羿,翼国人,原形白鹤,生于云鹤世家。
稀世天才,自幼聪颖,射艺天资举世无双。
后掌翼族弓军,千年之间,与水族、兽族交战上万次,几乎没有败仗,是翼族有史以来最为出众的将领之一。
惊鸿历三百十二年,他因与女君的结契辅臣竹依相爱,违背云鹤世家家训,主动脱离云鹤家,断绝家族关系。
最终,在惊鸿历七百十一年,于水族的一次大战中,他连战四百六十天未歇未眠,死战力竭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