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晓眠跑出门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夕阳的余辉照在人脸上火烧一样的红,倒是看不出之前哭过还是笑过。
她迎着晚风沿着城边的护城河漫无目的地走,不想回去,也不想回娘家,回的话肯定会被许艳华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再把她打包好原路送回,她一点也不想这样。
大概走半小时,遇到一个生意红火的烧烤摊,孜然的香味飘进鼻子里,杜晓眠杜子一叫,饿了。
她在身上来来回回掏,最后在牛仔短裤的屁股兜里找出一张皱得不像样的百元大钞,她走过去,随意点了几串素菜,和几灌啤酒。
等菜的空隙,她心里痒得难受,又问老板要了包烟。
这几天一直被虫儿缠着,杜晓眠的烟瘾都快忘了自己的存在,现在终于等到空闲,那股瘾就见缝插针,肆意生长,在她心尖上作威作福。
杜晓眠迫不及待抽第一口的时候,指尖都在发抖,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她一个人坐在河边的小桌上,一边吸烟一边喝酒,偶尔吃一口菜,旁边的餐桌有人说笑,有人打闹,还有人划拳,很热闹,但都与她无关,她可以完全充耳不闻,沉寂在自己地世界里,想自己所想的事。
坐了三个小时,周围的人换了好几批,杜晓眠还在喝酒,现在她终于找回了一点自由的感觉。
随心所欲,不受人约束,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手机屏幕一直在亮,有人给她打电话,一开始是黎溯川的,后来就成了许艳华。
不用想也知道,那个死男人肯定告自己状了,杜晓眠心里一烦,打算关机时,一条短信飘了进来:虫儿烫伤了,现在去人民医院。
“……”
一阵风吹来,杜晓眠从头凉到了脚。
她猛地从矮凳上站起来,腿撞上小桌,差点没把小桌撞翻,被她喝光的几个酒瓶掉在地上叮当响,碎的碎,滚的滚,但她完全顾不上,把买完烟剩下的钱放桌上,就失魂落魄地往医院跑。
杜晓眠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心情。
虽说虫儿是她亲生的,但记忆里他们才相处短短几天,她还不能接受他的存在。
她甚至恨不得摆脱这个孩子,跟他没有任何交集。
但现在听到他受伤,她又一刻也坐不住,慌得手忙脚乱。
只要一想到自己跑出家前,希望他从来没有出生过,她心里就愧疚得不行,心像被什么揪着疼。
她丰富而又充满阅历的上个40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钱花完了,杜晓眠没钱打车,好在县城不大,跑跑就到了,只是跑得有点累,全身都大汗淋漓。
到医院时,已经晚上十点多,安静的走廊里,杜晓眠啪啪的脚步声格外响亮。
“姐姐,姐姐。”
老三和老四叫住了她。
杜晓眠放慢步子走过去,医务室外,许艳华和杜国强以及张翠花都在,都愁眉苦脸地看着她。
她是最后一个来的。
而病房内传来哇哇地哭声:“哇哇哇……要嘛嘛……嘛嘛……哇哇哇……”
杜晓眠被这哭声冲击得神魂一震,在医务室门口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脚,不敢再上前,她虚脱地坐在长椅上,脸埋在掌心里,脑子里浮现的是当年杜晓率受伤时,躺在医院里奄奄一息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