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晓眠靠在车窗上,手撑着额头,静静地调整呼吸。
她胸口是起伏的,刚刚踹过人的脚尖还在一抽一抽地痛,每痛一下,就让她对黎溯川的怒气就更多一分。
学会成长,第一件事就是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杜晓眠已经很久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失态过了。
可黎溯川却让她觉得自己这些年修养和自控都白学了,人也白活了。
越想越气,她觉得自己如果年纪再大一点,可能就直接血压飙升进医院了。
不过好在,她这一次的怒火似乎也没有白发,因为接下来的几天,黎溯川都没有在她楼下晃悠。
如果这样能让他就此消停,也值,一份建立在虚幻之上的感情,过多纠缠也没有什么意义,杜晓眠心如死灰地想。
然而现实往往事与愿违,一周以后,就在杜晓眠觉得自己的生活终于要步入正轨时,黎溯川再次阴魂不散,出现在她周边。
这天晚上,她约了出版社的编辑在一家日料店商谈小说再版的事。杜晓眠和这家出版社长期合作,和编辑关系也不错,两人聊得十分投机。
快要结束时,杜晓眠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洒到衣服上,只能去洗手间清理。
却不料,她打开包间门的同时,隔壁的包间也打开了,高挑冷冽的男人站在她对面。
两人视线相撞,黎溯川表情惊讶:“眠眠?你也在这里,好巧。和谁吃饭?”
他说着大步上前,目光往包间里瞟,里面坐着一个面戴黑框眼镜,身着白衬衣的年轻男人,长得还挺俊。他下意识地,源自本能地脸色变黑,追问:“谁?”
杜晓眠面无表情带上门,阻断了他的视线,冷冷道:“是谁都和你没关系,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说完,她顾自走前面,黎溯川盯着包间紧闭的门,眉心凝聚成一团郁结不散,见杜晓眠已经走远,才加快步子跟上去。
这家日料店是一座小独栋,离市中心远,周边环境也不错,是喜欢安静,又讲点品位的人的好选择。
杜晓眠出了店,在外面的一颗桂花树下站着,八月,正是桂花开得正旺的时候,满地都是掉落的小黄花。
黎溯川寻到杜晓眠的背影时,正好一阵风吹来,带着浓郁的桂花香味,熏得他一阵头晕。
他搓了搓鼻尖走过去。
直觉告诉他一定没好事,但杜晓眠就在眼前,好几天没见,他想得狠,不做犹豫,晕乎乎地就走过去了。
“你有什么话?”他走到她身后,低声问。
杜晓眠回头,抿着唇,眸色沉沉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黎总,你能不能别老是阴魂不散,我到哪里你跟到哪里,你是跟踪狂吗?你这样会让人觉得很烦很变态,你知道吗?”
她说这话声音不大,但不管措辞还是语气都非常重,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穿过鼓膜,扎进黎溯川脑子里,刺刺地痛。
他消化了半晌才无力地解释:“如果我说我今天没有跟踪你,纯属巧合,你信吗?”
杜晓眠双手抱胸不答话,脸上写着鬼才信。
黎溯川揉太阳穴,狼来了,说的就是现在。
杜晓眠默了默说:“其实是不是故意的都不重要,黎总,我觉得我们还是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吧。我这个人喜欢干脆,既然断就要断得干干净净不会脱泥带水,所以,请你以后不要有意或者无意出现在我身边或者我家楼下好吗?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也不要质问我跟谁吃过饭,对方什么身份,是我什么人,这些都跟你没关系。我有我的工作,生活和社交,如果遇到合适的人,我也会考虑试着对方交往。我不会因为不明不白地跟你相处过一段时间,结局很失败,从此人生就停滞不前,你不是我这辈子遇到的第一个男性,也不是最后一个,你明白吗?”
她耐着性子讲道理,希望黎溯川能听进去。
话落,只见黎溯川瞳孔陡然放大,惊惶而又错愕地看着她,说不出话。
杜晓眠扭过头,避免和他对视,继续说:“我知道今天的话有点重,但是黎总,事实就是如此,希望你能听进去……我说的就这么多,今天耽误了你不少时间,我现在回去了。”
她说完自己想说的,没再看黎溯川一眼,劲直朝日料店走。
而她身后,黎溯川惶恐而又错乱的表情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定格不变。
几秒钟之后,他头痛得难以忍受,双手抱头蹲在地上,闻着浓郁的桂花香久久没力气站起来。
杜晓眠回到店里,路过黎溯川所在的包间时,门正好开了,郑秘书从里面走出来四下张望:“老板不是说出去回个电话吗?怎么还不回来?”
而包间里还坐着好几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员工聚餐。
杜晓眠心里闪过一丝不忍和愧疚,愣在门口表情有点僵,正好对上郑秘书四下张望的目光。
“哦……你是,你是老板的……”郑秘书认出杜晓眠,惊讶地张大嘴招呼。
结果MD,好尴尬,老板保密工作做得太好,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杜晓眠姓啥名啥,更无法用语言形容她跟老板关系。
“谁,谁谁?老板的什么?”包间里一众员工闻到八卦的味儿蜂拥而出,被郑秘书双臂一张挡在了门内。
杜晓眠深吸一口气,心里那点为数不多的愧疚荡然无存,她牵强地笑了笑:“失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