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惊弦从帐子里醒来,从怀里摸出银票。
他估计的不错,他身上的东西也必然会随着他一道转移,所以他完全可以从燕都带些容易携带的东西过来。
“将军?”
挞雷接连被池虞弄怕了,彻底改了直接掀帘子的毛病,站在帐外贴着毡帘小声地喊。
霍惊弦把银票放回怀里,起床的同时让他进来。
挞雷掀帘进来,报告道:“将军,裘城昨天下午派来了督查官,被铮哥拦了半日,如果今天再见不着你,可能会要闹事了。”
霍惊弦不喜欢和督查官打交道,可是身处在这个敏感的位置,被人忌惮是理所应当。
督查官无事时恨不得一日十二时辰盯着他们,若有异动正好及时上报燕都以表功绩。
有事时就喜欢胡乱指挥,坏他布军大局。
“让他们去我的帐里稍等片刻,喊赵进过来。”
挞雷应了,先出了帐。
霍惊弦在帐里洗簌了一番,换上黑色轻甲边系着袖缚边往外走。
恰巧,他余光瞥见矮桌上摊开的书。
他发现池虞有这样的毛病,看过的、用过的东西都是大咧咧的保持原态,随便摊在那儿,大概是因为平日有婢女帮她收拾,早养成了习惯。
霍惊弦心中还在想着待会应付督察官的对策,步伐一直未停,可越往外走,他眉头拧地越紧。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转过身,折返回来,弯腰把书合好、拢齐,搁在一旁,如此才满意打量了一下离开了。
红顶黑帐外站着几人,正在低声交谈。
虽然霍惊弦邀他们进去,可是几人还是执意侯在外头,在渐渐料峭的秋风里瑟瑟发抖,一个个把脖子缩成了鹌鹑状。
挞雷站在冯铮身旁,一手叉腰,一手摁刀,铜铃大眼虎视眈眈看着几人,仿佛随时想把这叽喳乱叫争论不休的督察官扔出营去。
“世子。”冯铮先看到他,拱手弯腰行礼。
其余人反应过来,连忙将快吹僵的脸挤出笑,一一跟他行礼。
“进去吧。”霍惊弦摆了摆手,从他们之间走过,率先掀开帘走进去。
他的目光先看向床的位置,果然和那些书一样,被褥也被翻开一角,露出下方的床单,连褶子都还□□的留着,他忍住想要上前抚平的冲动转过身,抱着双臂往中央一杵,看着几个搓着手臂的督查官:“说吧,什么事。”
虽然他语气冷淡,可是几人也全不在意,其中一人开口就道:“世子,北狄小股精锐近日频频突袭、连连骚扰樊城,城守的意思是希望世子可以把注意力先放到西边这块。”
几座边城虽各有自己的守军,但是真正遇事远不如正规的乾北军有用。
更何况那些守军里还收编了许多进去混军饷的官家子弟,只为混点功绩、吃一口官粮,可万没有想过出城门给北狄人刀子下送人头。
所以他们都指望着乾北军能驻扎在自己城前,保一方太平。
督察官一上来就说明来意,打交道多年,他也知道和这些打仗的粗人直言直语好过拐弯抹角。
“不巧,我们刚得到的消息,局势有些不同。”他手指比划了一个过来的动作,“赵进你来说给诸位大人听。”
被霍惊弦点名参加的斥候应声出列,板起脸严肃道:“诸位将军、大人请容末将通报,据前日探查,我们可以从地图上……”
众人的目光就随着他的声音一道转至大帐一端的牛皮地图之上。
下一刻,他们不由齐齐瞪圆了双眼,然后不可置信的目光整齐划一地落回霍惊弦的脸上。
“这谁特么在将军的地图上画了一只大王八!”挞雷飞快地骂了出来,“是哪个小王八羔子!……”
“……是……”挞雷正骂骂咧咧,忽感寒毛倒竖,一抬头就看见他家将军朝着他投来友好的微笑。
只不过那唇角牵扯着一个极为诡异的弧度看得他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冯铮紧跟着用后脚跟狠踩他的脚背。
“啊!”挞雷惨叫一声,然后他看着霍惊弦脸色,踟蹰半响:“是……是、是我么?”
众人静默地望着被迫顶包的挞雷,神色各异。
霍惊弦走上前,淡然将地图转了一个面,回应道:“诸位见笑了,是我——”
未过门的夫人。
呃?世子都这样一大把岁数,居然还有这等童心。
在场的人脸色复杂多变。
心思最活络的张大人反应最快,一拍手就道:“画得好!画得妙,北狄可不就是那大王八!”
“张大人说的对,北狄就是大王八!”马上其他人就附和起了。
那王八的背壳正好圈住了北狄的边漠范畴。
可是脑袋的位置正好在乾北大营如今驻扎的位置。
众人不约而同地假装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