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我的错了?”
若非是他让她插手,原本也生不出这些事来。
“将军?”挞雷立即打抱不平,“怎么会是将军的错,都是那池小姐太矫情了。”
“都是冯铮说话太重,不知分寸,与世子无关。”冯铮连忙用更高的音量压下挞雷的话。
周围路过的兵卒不知详情,但是远远望着都十分惊诧,冯副将居然会被责罚。
“罢了,我知晓了。”霍惊弦挥了挥手,“你们晚些再过来,粮草的事冯铮你先盯着。”
“世子,我——”
霍惊弦已经转身,背着手挥了挥,打断他的话。
挞雷盯着他的背影,忽然抬腿踢了踢一旁还跪着不起的冯铮小声道:“锋哥,你有没有觉得将军好像忘说了什么。”
冯铮抿着唇,并不搭腔。
但这也阻不了挞雷自说自话,“是了,以前将军虽然会罚,可是也会宽慰你几句的,今个怎么了,难道那位贵女哭很严重吗?”
冯铮暗呼出一口闷气。
挞雷这个性子也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粗神经,粗到皮糙肉厚,完全免疫精神伤害。
冯铮站起身,缓缓说:“她哭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严重的是我们。”
“我们?”
“或许说是我吧。”冯铮苦笑。
燕都贵女骄矜,而他们偏见。
挞雷的偏见是放在嘴上,但是他们的是放在了心里。
他们在通州韬光逐薮多年,所谋所想的仅仅是威镇一方太平吗?
不,他们要的是彻底的铲除北狄的战力,让他们无力再对大周用兵。
一雪前耻。
霍惊弦为何不愿回燕都成婚,便是因为一旦他回去,就会立即被斩下双翅关进那金丝牢笼。
从此兵权和战马,他再不能触碰。
而那置于华堂之上的宝珠,远远看着极美,赏心悦目。
当拿在了手上时,却要时刻担心它会不会损坏,还要担心碎了后是否会伤害那持珠人。
池虞现如今就是那易碎的宝珠,于世子、于乾北军百害无一利。
她与世子每日交换位置,在尚没战事的时候还可以糊弄过去,倘若等世子领兵出战的时候可怎么瞒过去……
冯铮是一个走一步思三步的人,越往下深想就越觉得心惊。
这个世子妃,成了一个大麻烦。
霍惊弦回到主帐,先把枕头扔到一边,然后在四周梭巡一阵,发现那口红木八宝铁锁箱正被压在一堆地图之下。
箱子里存放的都是他的一些旧物。
他要找的是一把短刀,刀身九寸长,刀体是铜石玄金,匠人锻造九九八十一日,是一把吹毛利刃,也是他儿时的佩刀。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够重,是一柄轻型刀,耐不住重击。
但是给女子使还是绰绰有余。
“将军!”挞雷把脑袋夹在毡帘缝,伸头进来。
霍惊弦刚拔出短刀,就噌得一声收了回去。
他回首侧头,“什么事?”
挞雷哎一声钻进来,小跑上前,紧跟着蹲在霍惊弦身边。
“将军,女孩子哭是很寻常的事……”
“你又懂?”霍惊弦挑眉,怀疑挞雷睁眼说瞎话。
“欸!将军,你这话说我就不乐意了,我好歹是成了亲的人,我怎么不懂?”
挞雷压低声音,叹气道,“我瞧锋哥心里也不好受,将军你也别怪他了吧,这些贵女矫情又脆弱,谁能想到为这事也好哭。”
挞雷跟着冯铮一路,总算瞧出兄弟的情绪低落,这才巴巴找过来,企图求情。
但是他一向口笨,只知道把罪责一股脑推到池虞身上。
霍惊弦:“我未怪过冯铮。”
他顺手扯过一张素巾,站起后边擦着刀鞘边往旁边走了几步,说道:“只不过她是重要之人,我说过你们可以不喜欢她,但是不要得罪她。”
“如今紧要的事是盯住北狄和燕都的动向,若你们惹恼她,会给我带来不小的麻烦。”
霍惊弦是担心池虞吃不惯这里的苦,受不得这里的委屈,然后破罐子破摔,也不管不顾会不会影响自己的声誉,把他俩互换位置之事宣扬出去。
于他而言,那可真的变成一个大麻烦。
一个不能随时坐镇军中的乾北军主帅,相信燕都里那些蠢蠢欲动的手就会想尽办法把他从这个位置拉下来。
如若再诬告他一个无旨无告私军回朝,那他就是活着当一个富贵散人也不成了。
挞雷想到自己平日对池虞对态度,顿时紧张地一咽口水,小心问道:“万一已经得罪了怎么办?”
霍惊弦把手里擦干净的刀掷给挞雷,“赔礼,够不够?”
挞雷接过短刃,抽开一看雪亮刀锋,毫不吝啬赞道:“好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