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柳泽微微一怔,不过只是一瞬,随即他眼帘微垂,连眼皮子都没有抬起丝毫。
饶是听到如此荒谬的言论,他面色依旧波澜不惊,“陛下说笑了。”
殷怀微微坐直了身子,心中感慨他的定力。
“朕没有说笑。”
殷怀努力学着昏君的调调说:“朕后宫一直无人,方才听你这么一说,方氏之女不就是个不错的人选,要不爱卿先别成亲了,先成人之美如何?”
在场的人除了柳泽,听到殷怀这番话,都是眼观鼻鼻观心默默低头,但是也不忘在心中默默吐槽。
不愧是你,狗皇帝。
殷怀自己也觉得自己狗,强抢臣子未婚妻这是人能干的事?
但是事情还是有那么点不一样,他这是明知有绿帽,但是为了不让属下戴这顶绿帽,毅然决然的将绿帽接过戴上。
最重要的是他只是嘴上说说,他知道柳泽是不可能同意,一切都只是为了贯彻自己的狗罢了。
果然,柳泽缓缓抬眼,目光定定落在殷怀身上,语气温温和和。
“陛下是到了该充盈后宫的年纪了,可惜方氏之女与臣有约在先,只能多谢陛下抬爱了。”
此番话音刚落,空气又凝滞了下来。
他不管是神情还是语气都没有丝毫异样,被提出如此荒谬的要求,竟然连半点怒气都不曾有。
不过正是如此,才会给人捉摸不透的感觉。
平喜额上冷汗簌簌而下,他知道接下来陛下肯定会勃然大怒,但是就算如此也不能将柳相如何,到时遭殃的只有他们这一群奴才下人。
果然软榻上的少年帝王眯了眯眼,桃花眼微微上挑,忽然轻笑出声。
“柳相,你好大的胆子。”
殷怀完全不知自己落在旁人眼中是这幅阎王模样,在他的角度这个评价是他发自肺腑的赞扬敬佩。
柳泽面上含笑,不慌不忙,“陛下是天子,臣不敢忤逆犯上,一切谨遵圣意。
他言罢,话峰又陡然一转:“可这婚约之事已在偃神跟前成契,如果贸然更改恐怕会招致祸患。”
这一番话堵的殷怀哑口无言,心中默默腹诽这哪里是翩翩君子,明明谎话张开就来。
柳泽这人无论说话做事果然都滴水不漏,知道拿偃神做挡箭牌。
即便他是掌了实权也无可奈何,更别说自己只是个没有实权的空架子。
他紧绷着脸努力维持着表情管理,倒也不怕作死惹恼了他,因为不管是柳泽还是那个摄政王,至少是现在都动不了自己分毫。
毕竟他们还需要自己有用,等到他们准备动手清理自己时,说不定自己早就收拾东西跑路了,所以他才这么有恃无恐。
殷怀微微垂下如鸦羽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在眼底投下淡淡阴影,语气又忽然放软了下来,“如果朕说不愿柳相成亲呢。”
一旁的平喜闻言一愣,随即不明白他又是什么招数。
不过随即又想起,小皇帝下令杀人时也是这样的语气,软糯天真,仿佛不知道自己干的是什么事。
柳泽微怔,虽然只是短短一瞬。
他很快又恢复了从容,不急不缓道:“这恐怕不能应了皇上”
殷怀只好轻叹了口气,装作惋惜,“既然如此,看来只能作罢。”
等柳泽走后,殷怀看着他的背影,面色深沉,旧旧不语。
平喜看见软榻上的小皇帝露出阴晴不定的神情,以为他是在疑心柳泽,连忙拍马屁表衷心,决定当朵解语花。
“陛下,柳相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殷怀摇头说:“朕就是忽然觉得可惜。”
“可惜什么?”
殷怀好奇,“你说刚才朕要是说把他纳入后宫,他当如何?”
这人还会是这幅淡定从容,心不在焉的模样吗?
平喜顿时脸色发白,也顾不上什么僭越,连忙道:“陛下这可开不得玩笑。”
如果硬要说这个阴晴不定的小皇帝和看似温和无害的柳相他更怕谁,反而是后者。
虽然他从未见过柳相大人动怒,但每次对上那双温和含笑的眼眸,就总觉得有种不合的突兀感。
殷怀本就是随口一说,他又不喜男子。
不过听柳泽说他是进宫来觐见太后,顺带来看自己这个空架子皇帝,不知道太后和他说了什么,才让他起了这个心思。
一连几日,殷怀已经习惯了皇宫三点一线的日子,每天勤勤恳恳的工作,早上按时打卡上朝,一下朝就扑回了御书房开始加班加点的批折子。
他在这边奋笔疾书,平喜在那边滔滔不绝的拍着他的马屁。
“不愧是陛下,字写连柳相大人看了都要自愧不如。”
柳泽当年可是金榜状元郎,不提学识才气,就是那一手好字都惹得先帝赞不绝口,
这一番话听的殷怀很受用,拿起自己的折子欣赏片刻。
“有眼光,朕喜欢。”
平喜:“陛下抬举奴才了,奴才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他又趁着殷怀心情好,多拍了几回马屁,结果就听到外面的小太监进来通传。
“陛下,柳相大人来了。”
平喜立刻紧闭嘴巴,脸色懊悔。
殷怀手上一停,“他又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