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最后殷誉北也没有吃那碗面,他本来就不是想吃面,只不过是殷怀误会了他的意思,但是不知为何他不想说。
面前的少年没有穿龙袍,看上去比平时更贴合他年龄一些,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另一面。
只见他新奇的打量着四周,眼神亮晶晶的,让殷誉北想起了他从前在雁门关喂养过的一只雀儿。
那只雀儿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捡到他时就受了伤,他精心照料它痊愈,一开始它反而不识好,对自己又啄又咬。
那雀儿又极其胆小,只要一不见人,就会好奇的伸出头来打量四周。
他耐心地等了许久,才等到那只雀儿心甘情愿的停在他的指尖。
“这舞女是你们那来的吗?”
殷怀望着街道中央随着律动翩翩起舞,媚眼如丝的女郎,眼神更亮了。
女郎扭着软腰,摆动着柔软的身体,延伸成不可思议的曲线,神情魅惑勾人。
殷誉北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漫不经心道:“不是。”
“那是什么人?”
“是西狄人。”
西狄国小力微,与好战兵强的北戎不同,是个常年避战的边陲小国,然而盛产美人,王公贵族以豢养西狄女为乐。
那舞女扭着腰肢绕着人群游走,为了别人丢来的那几枚铜钱,不知为何发出了一声惊叫声。
“放开我。”
原来人群中有人抓住了她的手,正往她身上摸去,脸上挂着油腻的笑,嘴里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周围人哄堂大笑,
大家都对那神色惊恐的女郎视若无睹,谁不知道西狄女是干什么的,在这里装什么清高。
殷誉北也不甚在意的收回视线,身旁的殷怀却动了动。
“叮咚”是东西滚落在地上的声音。
众人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竟是不知从哪里掉落了一地珍珠!
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骚动,原本还拉扯着舞女的人争先恐后的趴在地上抢夺着珍珠,丑态百出。
殷怀抖了抖空掉的荷包,“没想到这打鸟的石子还要这种用处。”
那石子看上去与珍珠无异,实则不过是普通的圆石罢了。
殷誉北视线在他脸上转了几圈,问:“为何帮她?”
殷怀了解他的身世,于是朝他眨眨眼,笑道:“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要去帮一个外族人?”
殷誉北不说话,殷怀权当他默认了。
“人心这个东西可不是简单的靠外族本族来区分的,说起来大殷要害我的人可不少。”
殷誉北眼神一闪,盯着殷怀看,视线多了几分若有所思的打量。
“何以见得?“
殷怀撇撇嘴,心不在焉地盯着手中的花灯,拨动着灯身,看着花灯不知疲倦的转动着。
“我在的这个位置有太多人想拉我下来了,身边的人心口不一,我瞧着都替他们累。”
“就连刚才起哄的那群人,平时背地里不知道怎么骂我,相反,那个西狄女与我无冤无仇,我为什么不能帮她?”
那几人明显看中了她,说不定还会抢掳去,周围人别说报官,可能都不会阻止,毕竟外族在这命比草贱。
“那你如何知晓那个西狄女是所谓的好人?”
“她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但她是个好姐姐。”
他刚才就瞧见了卖艺的人中还有个和她模样相差无几的小女孩,但是小女孩衣着整洁干净,并没有出来卖艺,一看便知道被照顾得很好。
“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谁愿意流落异族讨口谋生。”
西狄国穷兵弱,王君又好淫喜奢,铺张浪费,税赋夯杂,百姓苦不堪言,生活艰难,又因西狄美人出名,便有不少人卖了自己的女儿妻子,只为了那几两银子。
“庇护不了自己的臣民,这是一国之君的失责。”
殷怀微微垂下眼,拨动了白兔灯,“西狄王若是这样继续下去,离亡国也不远了。”
眼前苍白少年站在光影交错处,四周灯火阑珊,映的他面如桃红。
殷誉北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了蜷。
殷怀又朝他笑了笑,他并不打算刻意在重苍维持狗皇帝的人设。
因为他和重苍之后还有合作要谈,如果在他面前一直是草包皇帝的模样,想必自己的承诺也没什么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