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无机微微一怔,眼睫颤了颤,没有回答。
殷怀嘴上哼哼了几句,语气有些得意,“国师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国师在山里待久了,再待下去说不定这辈子都娶不了妻。”
释无机看了殷怀一眼,语气平静,“我本就不会娶妻。“
殷怀:“.......”
“历任国师都未娶妻,我也不会例外。”
原来是这样,还真过得跟和尚似的,可别人和尚至少还能换俗。
殷怀也确实找不到什么理由了,因为释无机看上去确实对男女情爱没有丝毫兴趣。
他看到那个话本子面上神色丝毫未变,更别提害羞什么的了。
望过来的眼神无情无欲,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
只是在落在自己身上时,微微顿了顿,不知道在想什么,似是出奇的专注。
殷怀心里嘟囔了一声,然后看也不再看释无机,抬手用话本子盖住自己的脸,明显是送客的意思。
“朕乏了,天黑路滑,平喜还是早点送送国师吧。”
“是。”
那日捡来的话本子没过多久就被殷怀压了箱底,不过这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在宫里这么久他都没有去藏书阁逛一逛。
他倒不是为了寻这些闲书,藏书阁里的藏书应有尽有,分门别类,
他想寻着蘅州的风土人情杂志来看,以后他跑路了,到了那也不算两眼一黑。
最重要的是皇宫的大致布局图也在藏书阁里。
他身为皇帝,进藏书阁本就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当见到他出现在那时,门口的守卫显然都吓了一跳。
毕竟自打登基以来,皇上从来没有来过藏书阁,但是当他们又看见殷怀手里拿着的香艳话本时,顿时又释然了。
难怪了,原来如此。
不过陛下可能要败兴而归了,藏书阁里上到绝世孤本下到乡野杂谈,什么书都有,就是没有这些书。
殷怀手里的话本子正是他前几天捡来的,正好用来做幌子打掩护。
藏书阁内有两层,紫檀木架上摆放了整整齐齐的书册,放眼望去密密麻麻。
殷怀刚走没几步,便找到了几本乡野杂记,翻开一看,不是蘅州的。
于是又走了几步,可没有想到,拐了个弯,映入眼帘的是道玄色身影。
立于窗边的人身姿颀长,五官轮廓线条冷冽,眉宇之间是挥之不去的阴翳,一只手懒洋洋的搭在木栏上,另一只拿了本册子,正垂眼看着。
他像是听到了动静,微微侧头朝这边望来。
那双眼望过来时冷冰冰的,可当他看清来人后,却是微微一顿。
殷怀见状清了清喉咙,“誉王今日怎么想着进藏书阁了?”
殷誉北望着眼前的小皇帝,兴许是怕风大,他披着雪白大氅,更衬的肌肤如玉,雪肤红唇乌发,眉眼稠艳如冬日傲梅。
他一直知道殷怀眉眼既不像殷太后也不像先帝,但无可否认确实是副好相貌。
“不过是进来看些闲书罢了。”
殷誉北离他站的远远的,脚下未动,他的视线也朝殷怀手里的书一瞟,不由微怔。
然后视线停留了片刻,又上移落在殷怀的脸上,目光冷幽幽的,仿佛带着无形的重量。
殷怀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此刻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被殷誉北手里拿着的书吸引了。
虽然看起来只是普通的乡野怪谈闲书,但是他眼尖好巧不巧的看到了他翻到的那一页,明晃晃的几个大字。
人.皮面具。
殷怀开始惴惴不安,殷誉北怎么会忽然想起看这个,难道是自己那天去那江中鬼市被他发现了意图,引起了他的怀疑?
想到这里他心里打了个哆嗦。
怎么办,千万不能被发现,殷怀急中生智,脑海中飞快的掠过一个念头。
只见他话锋陡然一转,“对了,誉王是不是还未娶妻,依朕看,差不多已到了该成家的年龄了,王妃之位还是要早定为妙。”
殷誉北眼神蓦地沉下去,“这就不劳皇上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这样吧,朕过几日就派人把朝中适龄贵女的画像送到你府上,你尽管挑。”
殷誉北盯着他,一言不发。
殷怀其实心里也有些发怵,毕竟算起来殷誉北当初还救了自己。
但是当他自我审视,自己还是和忘恩负义这四个字更贴切些,于是又理直气壮了起来,如果自己真的感恩戴德,对殷誉北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那才是奇怪。
殷怀也没有什么要和殷誉北说的了,又敷衍了几句,几乎是忙不迭的走开。
殷誉北看他的眼神,让他他甚至怀疑自己再待下去,殷誉北都要趁着四下没人,对自己干点什么了。
比如用手掐上他的脖子,不过这是疯子才干的出来的事。
殷怀仔细想了想,觉得殷誉北说不定真的能干的出来。
殷誉北站在原地,望着殷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嘴角微微扬了扬。
明明怕他怕的要死,却偏偏要故意说些惹他不快的话。
明明在皇椅上坐着心惊胆颤,却还是要装作耀武扬威。
他微微垂下眼,嘴角弧度不由加深,看来他很怕死。
不知道如果有一天自己抢过了那个位置,他还会不会是这幅趾高气昂的模样。
又或者是会望着自己,即使气得浑身发抖,但为了活命,还是会朝自己挤出笑,像被驯服的乖巧猎物一样,眼巴巴的盯着自己,可怜兮兮的。
想到这里,殷誉北浑身血液都像是沸腾起来了一般,热血上涌,心里莫名生了类似掠夺的欲望。
他扯了扯嘴角,看来自己果然是个疯子。
...
大殷皇室每到春分之际便会组织狩猎,殷怀本以为是去的猎场,结果却被告知是在山中狩猎。
整个山都是狩猎的场地,被围的严严实实,里面的猎物插翅难飞。
三月七
一行车马浩浩荡荡从宫中朝城外走去,除了当朝皇帝之外,还有摄政太后,再加上一干朝中重臣,可以说声势浩大。
殷怀懒洋洋的靠在马车软塌上,手里拿了本话本子翻着看。
可越看越发现了不对劲,这两人打架是不是打得太过于火热?
而且看情景比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个要刺激许多。
重苍将窗帷拉了下来,以免冷风灌进来吹到殷怀。
“重苍,这个是谁给你的?”殷怀手里的话本子是重苍拿给他解闷的。
重苍心中疑惑,朝他手里扬起的话本子看去,不由微微一怔,眼神往别处瞥去,不知该如何是好。
殷怀看他神情,心里奇了,不是吧,怎么这么纯情。
想到这里他好奇问道:“未必你在北戎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
重苍垂眼,沉声嗯了嗯。
“食色性也,阴阳交合,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殷怀觉得该好好教导他一番,又随手翻了几页,“看见了没,以后你成亲都是需要用....”
话音未落,便戛然而止。
因为此刻他手下翻到的画页上打得火热的是两个比爷们还爷们的男人。
殷怀手一抖,连忙缩了回来。
重苍也注意到了,面色僵硬。
殷怀一脸深沉,“当然,偶尔也会有阳阳交合之事发生,毕竟也有爱好丰富的人。”
一路再无多话,等到马车一停,殷怀身子骨比冬日好了许多,不用人搀扶自己下了马车。
只见眼前高山巍峨耸立,葱郁茂密,心中感概,在这里狩猎,到底是谁想出来的主意,恐怕在里面就得待上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