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想清楚了,今天不顾集体荣誉走出这排练室,往后其他舞蹈、话剧、表演你?也别想参与。”
朱馨兰不敢动?了。
如果赵逸轩、王强他们?在的话他们?说些话团长可能还会看在人家背景的份上听进去,此刻两人都住院,她失去了□□根本没?有任性的资格,是她冲动?了。
“对不起团长,我刚才表现的的确不好,我这就跟聂雪同志换位置。”
聂雪眼睁睁看在朱馨兰眼眶通红满脸委屈朝她走来,心里其实一点儿也不情愿。
目前的后排位置对于她这样不擅长舞蹈与歌曲的人来说才是黄金位置。
她原本打?算正式表演时要是声调还不行?就直接无声做口?型,但前排就不一样了,可能会被听出来……假唱被发?现指不定?会被领导点名批评思想态度恶劣。
那样的话别说积分了,父母都会跟着丢脸!
可再不情愿,朱馨兰已经过来换了,所有人都盯着她,聂雪也不好在这个时候顶撞团长,失去参与舞蹈的资格。
于是只能用英勇就义的心情,来到了第一排。
大概是因为团长不想自打?脸,所以聂雪在曲调与动?作上犯了错后她只用眼神频频警告,倒是没?有针对朱馨兰那样当面批评聂雪。
可聂雪知道,就她目前的状态站第一排真的不够格。
于是她只能拜托邻居给父母带话,其他人都走了,她还留在文工团排练室一遍一遍练习舞蹈动?作和?唱歌。
“歌唱得?走调严重,舞蹈刚硬过度,柔美又不足。”
正当聂雪独自排练好多遍也不得?要领之际,排练室门口?却传来团长讽刺朱馨兰时那样毫不客气的声音。
然而她的评价在空气里转个弯还没?落到地?面,聂雪又见她上前朝她递出一个馒头。
“还没?吃晚饭吧,垫垫肚子。”
“谢谢团长,不过相比于馒头,其实我更需要的是您的一点细节指导,如果您愿意?教我的话。”
聂雪发?现唱歌与舞蹈这个事情她真的没?有天赋可以仅仅靠自己练习感悟后,见到团长降临,也不管她正批评自己了,赶紧趁机请求帮助。
“赶紧吃,吃完从头到尾跳一遍给我看。”
其实宋文娟指定?聂雪站第一排后,她心里就有些后悔了。
朱馨兰说的是实话,聂雪同志在整个团里舞蹈功底最差,唱歌更是无法形容,当初能进文工团还是因为宋文娟母亲生病住院的时候护士长帮了很多忙,她不好拒绝,团里正好有名额就给了。
之后凡是团里的表演,团长都只能让她担任简单的角色。
就像是这次表演,原本聂雪也被她安排在最后最不显眼的位置。
但今天朱馨兰这女孩真是给人惹了大麻烦,因为赵王两家背景都不一般,两家的孩子都在文工团出事,团长心里担心他们?会迁怒。
心烦意?乱之下,团长火气一来就把朱馨兰给扁去后排了。当时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居然见到聂雪敬礼、走军姿那两个动?作觉得?亮眼就指了聂雪给她换位置。
一整个下午,团长听到聂雪时不时偏离的唱调都想把这人扔到角落里,但出于面子考虑,她打?算第二天再做调整。
然而此时,团长回到文工团取她落下的包包,却发?现排练室里那个她觉得?扶不上的阿斗,居然卖力地?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在努力练习。
汗水打?湿了她额头的刘海顺着那中性的脸庞向下滴落,在排练室地?板上落下一滴滴水印,动?作反复练习似乎也没?什么进步,但她脸颊上始终写?满了坚毅与不服输。
这让团长想起她小时候身体胖嘟嘟的样子却执意?要学?舞蹈,所有人都嘲笑她自不量力,但她却一天一天坚持下来,不仅身材苗条了,70年代还成为了文艺骨干,如今更是担任文工团团长,兼团员舞蹈教练。
每一个孩子可能都是潜力股,也许这孩子还能扶一扶。
团长这么想着,脚尖便迈进了排练室,顺便把她中午没?胃口?剩下的埋头递给了聂雪。
在团长眼里,这孩子一向不爱说话,人也不太合群。
没?想到她对着自己却叽里咕噜主动?说了这么长一串请求的话语,而且语气还蛮真挚。
是因为她给了孩子表现的机会,所以孩子格外珍惜吗?
团长的心瞬间发?软,决定?暂时撤销第二天调整位置的决定?。
聂雪并不知道自己的表现感动?了团长,还使?得?即将退回最后排的机会悄悄溜走。
吃完埋头后,聂雪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打?算接受团长的秘密指导。
“刚才那动?作不是挺灵活的吗,怎么跳舞的时候就开始僵硬呢,不要紧张,试着稍微放松点,你?开始跳吧,一会儿我分解动?作给你?调整。”
聂雪照做了,一边唱一边跳,特别卖力。
团长的耳朵有些受不了,也觉得?一晚上教不了唱歌与舞蹈两样,于是二选一打?算先给聂雪指导动?作。
“跟着我的歌声与舞步,我们?先开始第一个动?作……”
“这个动?作的要领不是手臂主动?,要先起肩膀。”
“你?甩这下的时候手腕用力手指就像是随着旗杆舞动?的红旗,要依托手腕力量。”
“力道有些大了,这里要体现红色娘子军的刚柔并济,所以抬手挥动?的动?作是柔和?的,最后定?格才要刹那转为刚硬,体现我们?抛下柔弱扛枪为人民。”
……
海兰区排练室里没?有大片的镜子可以看清自己动?作,聂雪此时的精神力也不能自查,但有了团长的指导与亲自指正后,手臂的高低、脚步的大小、动?作的发?力错误她都能清晰给你?指出,这使?得?聂雪能快速明白自己的不足,并努力改正。
虽然舞蹈与格斗十分不同,但聂雪觉得?就算她不能融会贯通,也至少要把所有动?作要领强制记忆复刻下来。
团长指导了两个小时候因为身体不适先离开了,虽然她交代聂雪早点儿回家,但聂雪还是练习到了深夜。
她实际打?算练习到两点收工回去洗澡睡觉的,她习惯了这样拼命,只是聂雪忘记了,曾经她拼命的时候都在学?校与实验室,而如今她还住在家里。
“聂雪,聂雪在吗?”
就在聂雪一遍又一遍苦练的时候,排练室外居然响起了潘桂花的声音。
“妈,你?怎么找来了?我不是让高小花告诉你?我晚些回家不用担心吗?”
聂雪稀松平常地?询问,然而闯进门见到女儿浑身湿哒哒在那练习的潘桂花迎面就给了她一个大盖帽儿:
“你?这个叫晚点儿吗,我还以为你?失踪了!”
潘桂花中午没?等到女儿回家虽然心里担心,但遇到高小花妈妈,说她女儿也没?回,两人就觉得?应该是文工团吃了,没?来得?及告知。
晚上高小花回来,给她带消息说聂雪还要练习一下晚点儿回家,潘桂花把饭闷在锅子里就去值班了。
可她到家发?现锅子里给女儿留的晚饭还在,家里丈夫值夜没?回来,女儿居然也没?回家!
从没?听说文工团训练会训到半夜12点的啊……
潘桂花当即就觉得?女儿出事了。
她自责地?回想女儿昨天反常的行?为,认为自己太马大哈,女儿发?生巨变很可能就是心理受到巨大创伤的应激反应,她却自然而然就接受了!
做母亲的分明应该再细细观察看看,万一女儿想不通做出傻事可怎么办?
潘桂花来文工团的路上,心理滋生出各种不好猜测。
当她瞧见文工团的建筑走道漆黑,亮光全无仿佛黑暗里一头无情怪兽伫立在空地?上,她的心更是慌乱无措。
提着手电筒往里走的时候,潘桂花感觉自己的心即将频临奔溃边缘,她甚至已经在思考女儿往常伤心时去的地?方?有哪些,有没?有包括河边……
当她瞳孔即将逝去焦距的时候,当她试探着朝文工团楼里呼唤的时候,却居然听到了女儿中气十足的回音。
“你?练舞为什么不开灯?知不知道妈吓死了!还以为……还以为你?……个死丫头迟早被你?气死!你?当自己是铁人吗,晚饭不吃觉也不睡,想把自己逼死是不是?”
潘桂花骂着骂着嗓音都哽咽起来,聂雪再迟钝也发?现了她情绪不对。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聂雪又联系到原主的性格,只觉得?自己考虑不周:
于是她也不管自己身上是不是汗湿加汗臭了,直接伸手抱住了这个为女儿担惊受怕的母亲,声音难得?的温和?轻柔:
“妈,我好好的,我昨天跟你?说的话都是真心话,之所以练习是因为被团长选到第一排跳舞了,就是我天赋差想要多练练不辜负团长的信任,也想给你?们?长长脸。”
聂雪说着又赶紧认错:
“妈我错了,我不该吃了团长的馒头觉得?不太饿就回家过晚,也不该怕费电关灯就着月光跳舞……我们?现在就回家好不好?说起来馒头都消化了,我想回家吃你?做的饭了。”
潘桂花的情绪被安抚下来,听到孩子说饿,想揍人的冲动?又被心疼压下,于是她只能虎着脸哼道:
“赶紧收拾东西,回家给你?热一热。”
说完,潘桂花又皱了皱眉嫌弃道:“身上臭死了,回家洗个热水澡再睡觉!”但嫌弃归嫌弃,她却脱下身上自己最喜欢那件外套给聂雪披上。
“晚上气温低,湿哒哒被风一吹感冒就糟糕了,这么大姑娘怎么一点儿不会照顾自己!”
大概潘桂花的责骂带着魔法吧,聂雪听在耳朵里竟然觉得?心口?发?甜,一整天的疲惫都被瞬间治愈了。
作者有话要说:聂雪: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打是亲骂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