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毅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道:“公公最近是否得罪过何人?”
安公公摇摇头:“洒家每日在宫里伺候皇上,整日忙的手脚不离地,连出宫的机会都很少,根本接触不到外人。要说得罪人,也就是福宁宫那几个小厮,有时做事不得力时会被洒家骂上几句。人心隔肚皮,他们表面顺从,心里恨上洒家也有可能。但这些人地位低下,应该生不出这种风浪来。”
段景毅点头道:“公公说的是,给景毅送这封信的并非一般人。”
顿了顿又感叹道:“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安公公听闻微微一愣,凝神想了片刻,突然把头凑过来低声道:“段将军说此人并非一般人,难道……难道是静阳王?”
段景毅也不隐瞒,直言不讳道:“公公猜的没错,这封信的确是静阳王托燕宁郡主交给我的。”
“果真是他,”安公公似乎早有心理准备,随即气愤道:“静阳王最近在宫里搞了很多事,令太后头疼不已。他和太后作对也就罢了,如今竟连洒家这种微不足道的奴才也不放过。身为王爷,竟然做出这种鸡鸣狗盗之事,实在有违体面。若不是洒家这次过来,这个黑锅还不知要背到什么时候。无缘无故招这种晦气,洒家……洒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他气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段景毅耐心等他说完,又问道:“静阳王为何要搞这些事?”
安公公深吸一口气,渐渐冷静了下来,谨慎道:“这个洒家也不好说,静阳王颇有城府,不是洒家能猜得透的。”
这个问题确实有些敏感,既然他不想说,段景毅也不再多问。
他很快换了一个自己最关心的话题:“公公长期伺候在皇上和太后身边,想必也知道一些景毅家里的情况。请问吾妻叶氏如今可好?”
安公公正在喝茶,听闻此话,心里一惊,拿茶杯的手不由自主停在了半空中,半晌后才慌忙放下,紧张道:
“洒家这次来的另一个目的,便是遵太后之命说明此事的。其实……其实段夫人在五日前已经过世。”
这是他最难说出口的一件事,不成想他还未想清楚该如何开口,段景毅竟先问起来了,于是便顺势说了出来。
这件事非同小可,弄不好会惹怒段景毅,太后正是基于此种考虑才派了他过来。
他在宫里待得时间最长,见的人多,处事也最稳重,相比其他人,应该能处理得更好。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他一进门便提议宣读圣旨,便是想借此来稳住段景毅。
也许段景毅为了自己的前途,可以放下叶氏去世的事。
但他话音刚落,就听“咔嚓”一声传来,像是什么东西碎裂了。
他惊恐的转过头,就见段景毅手里的茶杯已经被他捏了个粉碎,里面的茶水顺着他的手指流到了桌上。
安公公吓了一跳,忙支吾道:“将军,太后害怕将军误会,所以才……才反复嘱咐洒家,务必……务必要将此事说清楚。”
段景毅咬咬牙道:“安公公尽管说便是,景毅洗耳恭听。”
他倒要听听太后该如何解释此事。
安公公忙点头:“这件事太后也觉得很蹊跷。段夫人得的是风寒,没想到却一日不如一日,只过了三日便过世了。”
这一点倒是和燕宁郡主的说法一致。
段景毅忍着心痛问道:“是谁为夫人诊治的?”
安公公道:“是……是程太医。”
段景毅瞳孔收紧:“程无介?”
安公公忙道:“是,就是程无介。太后以为宫里的太医只有他最可信,所以才派了他过去。”
段景毅努力控制住情绪道:“他是如何说吾妻病情的?”
安公公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道:“他说段夫人得的是病毒性风寒,最厉害的那种。他每日都会去看夫人,但却没有给夫人诊治。夫人说她自己便是医生,勿需劳烦别人。而且她不喜欢男子为她把脉,她要为段将军保留清白之身,即使是手腕都不能让男人碰一下。程太医听后也没了办法,他本以为夫人过几日便会好的,没想到只过了三日便去了。”
段景毅听了既感动又伤感。
感动的是小婉宁愿死也要守住对自己的忠诚,可见她对自己的一片痴情。
伤感的是他根本不了解自己。
殊不知,他根本不在乎那些,他只想让她好好活着,一直到夫妻团聚的那一天,然后和他夫唱妇随,幸福的生活下去。
如今她却撇下他先走了,让他如何能接受?
心痛之后,他突然咬紧牙关,暗暗发誓。
婉儿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了,必须要查个清楚,给泉下的她,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第一个怀疑对象便是程无介。
他快速在脑子里梳理了一下程无介在京城的关系网。
记得他是姜骞的师兄,而姜骞又在为静阳王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