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鸿蒙分道之事,便显得高端神秘。换作他人,定然对于上古大能的讲道授业奇门妙法兴趣无比。
一柄木剑拍了面前一朵巨大花头十丈远的姜穆,亦步亦趋闲走在林木森森几乎不见正道的路上,想起通天所言前往紫霄宫听道之事,内心却没有鸿蒙之初其他灵物对此的艳羡追求之情。
算算时间,通天离开此地前去听道,也有月余了。这也许对姜穆的概念是月余,对于那些圣人而言,不过弹指。有关于天地之道,不消细想也知短得百年长则千年,通天是回不来了。
姜穆来得此地,依照洪荒的说法,应算是机缘。是机缘,他便应承了,至于说洪荒分神成圣,他无心插手。
龙族守幽里全然是各类修炼之道。嗯,足可见自家妹妹有点收集癖好。本体紫金葫芦,又有收物,准确而言,收容不只有物之能。
正如同后世志怪中所提到的种种灵宝葫芦,收容万物,他本体的基本功能具备。
另外,入葫芦中,受离火之气一时三刻便作脓水消散于天地。问他如何得知?倒不是他对谁实验过,只是对自己躯壳的各种功能,主人通常总是会无师自明的。
有术,有体。
姜穆都不知道世上还有什么能威胁到这棵葫芦了。也许是她二哥的经历,让小希过度紧张了。此次他这大哥的生途,安全到简直可以横行天下,不知自家那妹妹为此,又伤了多少脑筋。
姜穆忍不住叹息了下。她周全,费心至此,简直让他哥哥自愧。只盼他们所求,最后可以达成。
……
紫金葫芦的术法,虽是天生,却显得有些残暴,若是用错了地方,恐怕不是人力所能挽回。何况,要姜穆吸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在身体里消化,能从心理上接受起来,也有些困难。
即便风霜雪剑过了十年,却也不代表,他完全融入了这光怪陆离的世界。
要他作为后世的目光而看前这个世界,神魔横行,杀人放火,肆意妄为,完毕道一句天命使然令人摸不著头脑,远不如后世秩序井然。
作为曾经的公务人员,姜穆自然是喜欢优良的秩序。
只可惜,目前建立秩序的基础,还不完善。
这样的混乱,总会让见者有些心头不适。
姜穆一路行来,也反省了许久,到劈开身后还不死心的几道奇奇怪怪的灵植,才收了手中木剑,规规矩矩纳好那位师父定制的白色弟子长衫衣角,盘坐在一边的石块上,冷风阵阵,耳边沙滩远方翻涌的海涛之声。
原本通天并不在意弟子装束,只是当日正好紫金葫芦的流火之气爆发,烧却了姜穆灵力所化的半截衣衫。通天闻声而来,见此情景,握着拂尘笑了好一会,道,“徒儿不必委屈。我碧游宫天性自由,不为外物所束,徒儿若喜欢如此装扮,也不无不可。”
传言中的圣人断情绝欲,到姜穆这里,倒是半分看不出这位三教之一的至尊有何矜持自傲之处,有时笑点低的令人发指,无奈问道,“敢问师父何处有防火之物?”
通天止了笑,沉吟了会,“徒儿稍等,为师这便找找。”
踏出殿去,不须臾间,又回来了。手中拿着件白色黑边小了一号的锦云道袍过来,“此乃北地冰蚕丝加之千年寒晶练成,所幸你修为尚浅,勉勉强强防住你体内离火外泄。”
姜穆接手,穿在身上,正当合身,心知是方才通天当场炼了一件,认认真真答谢,“多谢师父。”
紫金葫芦号称三刻之内,管教铜皮铁骨,也化作浓水消散。其中离火之气,可见强横。能克制离火外散,这件道服,落到外面,恐怕都要被人抢破头。
通天摆手,之后噼里啪啦甩出一堆长剑明珠阵图,论起正事终于有了些为人师长的风范,“为师不日离开前往混沌紫霄宫问道,你留在此处,切记修身养性,不可惹是生非。不过若敢有人欺上门来,也不必客气。”
“……是,谨遵师父教诲。”
其实,小徒弟也不是惹是生非之人。
通天明晓。
只是第一次做师父,觉得要像当年鸿钧闭关入定时会叮嘱他们三人那般叮嘱一下自己的徒弟而已。
通天指了指那一堆刀剑,“此中皆是吾近年所制,也无好物,你挑着用便是。回头为师回紫霄宫找你师伯要回青萍剑,送你防身。”
姜穆:“……”见这位便宜师父言语还极为认真,只辞道,“金鳌岛中并无险物,师父好意,弟子心领。青萍剑乃是师父随身之物,弟子万万不敢领受。”他随手从其中抽了把木剑,“拿此剑辟邪便是。”
通天看着那一堆光华耀耀的神剑,偏偏徒弟挑了个不锋利也不起眼的。“些许长剑,于我无用,留在此地,若是哪日想换就换了。此事不提,老爷那里讲道未完,为师还需去一趟。”临走之前,灵光一闪,“徒儿可要一同前去?”
姜穆噎了一下,想不想你们万年的道友加一位十来年才接触世界体系类比文盲的葫芦去,未免太随意了些。
听闻通天元始因阐截观念已有不和。鸿钧道场之中,皆是上古大能,他化形不久,根基不稳,届时插足众人,恐怕徒生是非了。当即辞道,“师父厚爱。只是……”碧游宫诸事还需整顿……
他意为婉拒,通天也不能勉强,“如此便罢。为师去去便回,不必挂怀。”
似是有些不悦了。他有心领弟子入大道,反而被婉拒了。婉拒,那也是拒绝。
即便如此,姜穆也不想改口。总归此地清净,他又不打算争道,何必横插一脚。
时方龙凤大劫之后千年,天庭帝俊才收了龙凤,各类灵族战战兢兢,只怕帝俊又看上自身族类,落得为天庭卖命的结果。但凡有些能力,都乖觉收敛无比。
紫金葫芦乃先天灵宝,受鸿蒙之气已久,比之金鳌岛新生的各类灵植,自然是悠久强横无比,即便他站着不动,也鲜少有人能磕下这个葫芦皮。
从前熟人都说姜穆的衬衫都是从上到下排排扣,如今换做道袍,也是半分褶皱不容,更不必提被妖怪咬一口这种窘迫之事。
他坐在海石边作此想法之时,指尖一疼。
睁开眼,清透且平静的目光中倒映出的食指上,挂着一只巴掌大的乌龟,……
此刻一抬手,乌龟在半空划着肉嘟嘟的四肢,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姜穆:……
姜穆抬手,回视着她,认认真真平平静静劝了一句,“松开。”
“……”它不但没有张口,姜穆反而看到了食指上渗的愈发厉害的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