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元始天尊是何种品性,太乙真人自认为再了解不过。
若说道祖鸿钧喜爱子辈中最为聪慧的少乾也许无可厚非。但元始天尊对于金鳌岛那般行事,又向来不是非常赞同,即便面对通天教主,也不见得师父多少退让。
少乾正是金鳌岛的人。
如今此人欺压哪吒,分明是将玉虚宫视如无物!
离了陈塘关,太乙立刻去了碧游宫,打算从这越俎代庖之人魔爪中夺回自己弟子的管理权。
“少乾不由分说打压哪吒,分明是仗着碧游宫众人修为藐视我玉虚宫!”
太上正好听闻,冷冷淡淡瞥了他一眼,问,“哪吒何事,竟引得少乾出手?”
元始点了点头,“不错。”
“……”
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意料。
师父师伯推演之术无人可比,岂会不知陈塘关之事?
平素,他的师尊可是最为护短之人……
太乙呆在原地,好一会,略有不甘道,“师父……”
太上道,“休要多言。回去好好修行,修道之人,休要红尘之外沾染因果。”
元始摆摆手和道,“去吧。”
“……”
话已说的明白,事已成为定局。
太乙真人只得打道回府,“弟子遵命。”
……
姜穆自陈塘关回金鳌岛时,千年远离之后,有意在人间看了一遭。
时逢乱世,帝辛东征江淮夷族。
天下八百路诸侯,倒是与曾经书中描写,不差分毫。
九州大分,各诸侯国各自为政,共同侍奉天下共主,帝辛,子受。
正是传说中残暴无比的纣王。
姜穆对此人,倒无那些提前自史册传记或是三界传言中所了解的厌恶反感之情。对于陌生之人,他的态度向来是冷热一般。
传言之中,纣王□□不堪苛政暴行逼反臣民,是合该天诛地灭之人。
但至少,姜穆尚未见到此人。
他从不轻易对未知人物置评。
三人成虎,口口相传之语,却不一定可信。若不亲见,若不经相处,姜穆便不会断言,此人此事,是否得当。
目前朝歌所见,热闹和乐,路过言语偶有提起天子,有愁怨,却大都是赞誉。并非如后世那般尽皆毁谤。
至朝歌之时,民风淳朴,看不出后世传言民不聊生模样。
小二利索地拿着汗巾将桌子擦的锃亮,端来两碗清茶。
云中子敛袖坐下,在茶棚抱着他的命盘卜卦,抚着胡子皱眉道,“怪哉。以我推演所得,朝歌已是一片民怨沸腾,岂能如此平静?”他翻来覆去他的占卜龟甲,从袖里又取出几棵蓍草,放在盘中扫了扫,掐指不解道,“究竟何处出了问题?”
摆弄了一会,牵了牵姜穆衣袖,“少乾,可看这朝歌还有几分气数?”
姜穆扫了一眼市街,来来往往平民如织。
他伸手,端起茶碗敛袖微遮,抿了一口,才回答道,“如无外力,如不移心,则无碍。”
“无碍么?”云中子拈着蓍草,沉吟良久,才收了用于更精细卜筮的蓍草,对着长街无言。
少乾之意,无非是说,神界不插手,帝辛头脑清醒,则商平安无事。
帝辛在位二十年,带领各诸侯南征北战,收服大小夷族,威望至极……
没落,的确也困难。
姜穆提起茶壶,又为自己添满,喝了一盏。
云中子看他毫无为难模样,忍不住笑道,“灵君向来处优,贫道还以为灵君从不会在诸如此小小茶棚中歇脚。”更不必提喝这陈旧且不太精致的茶叶,还如此安然了。
无论何时何地,似乎总是这般,泰然自若。他并非是玉虚宫所求那般远离红尘超然物外之人,但他的豁达,又似乎远比人心刻意拘束而成的清高要通透许多。
莫非,此人从未有困惑之处吗?
不。也许君子不安,不传,也理所当然。
“……”姜穆答道,“世间百态,各有滋味。少乾并非炼心苦修之人,却也无心存骄奢之意。”
随遇而安。他自然愿意过得更好,可若条件有限,他也并非眼高手低之人。若是当真有限,他通常也会选择改善条件直到最佳状态。
千百年不断流逝,若只山洞闭关,即便修行者记忆各项能力都远超常人,姜穆也不保证自己能保持清醒的态度。与世隔绝也意味着,与世脱节。
他不想过于苛求自己,也从未想脱离人世而存。
顺其自然便是。
“话虽如此,唯恐帝心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