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惩看他一眼,笑:“想不想跟着我赌一把。”
“……”花应怜没出声,示意他再说。
萧惩解释:“八个方向,八枚骰子,哪个方向的点数大,就往哪边走。”
说着将骰子往天上一抛。
落下来,一点两个三点两个,二四五六各一个。
花应怜把手一抄,表示怀疑。
刚要说‘我才不跟着你瞎胡闹呢,你自己玩去吧’,就见萧惩将骰子一粒粒捡起来收好,兀自往六点的方向去了。
想不跟着,但又不知该何去何从。
被冷风一吹,只好裹紧衣服跟上了萧惩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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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每走一段距离,萧惩都会停下来重新掷一次骰子。
花应怜仍然觉得这个办法不靠谱。
于是每经过一个地方,他都细心地用法术标一个记号,以防原地转圈,结果惊奇地发现,他们竟从未经过任何两个相同的地方。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指引着萧惩,带他们往正确的方向走着。
就这样走了大概半天,萧惩又一次掷出骰子。
一把抛出,落下来——
四点、四点、四点。
这次竟然全部都是四点!
“我就说这个办法行不通。”花应怜冷笑,“现在倒好,不仅没有最大和最小,甚至连点数都晦气得要死。”
像是要印证他的话似的,偏巧儿一滴鸟屎飘下来,落在了他的头上。
“屎”到“淋”头!
花应怜整个人都懵了!
萧惩也跟着愣了愣,瞅着对方头上滴滴答答滑落的鸟屎,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个鬼啊笑!”
花应怜一把抹干净鸟屎,搁到鼻子跟前一闻差点儿没吐出来。抓了把雪狠狠插手,气急败坏道:“说吧,现在再往哪儿走?”
萧惩敛了笑,以异常深沉的语调儿说:“不用走了,我们,到了。”
说话间眼神骤冷,转瞬已将余情祭出。
“这就到了?”花应怜望着无山无岭的寂静雪原,表示怀疑。
正要嘲讽萧惩几句,忽觉周遭气息突变,脚下的雪原瞬间崩裂,溅起无数碎冰,飞扬的冰碴遮挡在他的视线。
混沌中,忽有几百名手执长刀的玉鸾士兵自裂缝里钻出。
“杀啊——”
士兵们的呐喊声气势雄壮直吞山河,没待花应怜反应就挥刀劈向他的命门。
萧惩拉他一把,反手一剑将偷袭他的两个士兵穿成了冰糖葫芦。
拔出剑时,没见有血喷出,只见有雪花像血一样从胸膛里呼呼得往外淌。
险些被刀砍中,花应怜心有余悸,脸色不禁发白,知道刚才是萧惩救了自己,他望向萧惩的眼神变得复杂。
刚一张嘴,萧惩就截下他的话说:“不用道谢。”
花应怜将背后的扶摇抱在怀中,拨弄琴弦弹出几声刺耳的音调,哼了哼,阴阳怪气地说:“谁要跟你道谢,少自作多情!”
萧惩也不存心跟他抬杠,只笑了笑,说话时又砍倒几个士兵。
但一个士兵倒下去,千千万万个士兵涌上来,好像永远都杀不尽,花应怜不耐烦了,问:“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萧惩道:“傀儡兵。”
“……”花应怜面露茫然。
萧惩抽空瞥他一眼,说:“一种失传已久的邪术,一时解释不清。”
“那就别解释了,直接杀吧!”
别看花应怜长得秀气,打起架来可一点儿都不墨迹,眨眼又撂倒好几个士兵。
萧惩说:“行啊小子,我就喜欢你的直接!”
花应怜高声道:“这样杀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话音未落,雪原再次震颤。
突然裂开一道数十丈宽的缝隙,一只足足有三十丈高的傀儡兵从中跳出,他一跺脚,就有更多小傀儡从他身上掉下来。
望着这突然蹿出的庞然大物,两人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萧惩道:“杀了这个大的,小的就跑不掉!”
花应怜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萧惩看他一眼,笑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边杀边往后退,退、退、退,退退退……
直退到战场边缘,说:“既然如此,这个大家伙就拜托你拖住他了应怜君,我去找表哥回来。”
说着纵身一跃,划破虚空消失在了茫茫雪原。
而正被大傀儡一脚踩住的花应怜则表示:“艹!萧厄!你他妈给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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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惩是退到最后才发现背后有道透明的结界。
进入结界之后,果然看到有两座雪山。
一座背对太阳,坐南朝北;一座正对太阳,坐北朝南。
而南山以南北山以北,有个不大不小的山洞,洞前守着两名傀儡兵。萧惩猜测,殷九离跟公主表姐们很可能就在山洞里。
想用瞬移术过去。
岂料刚念了半句法决竟发现体内的灵力正极速流失,不到片刻就消失殆尽——
这雪境竟然能封住他的法力!
意识到这点后,萧惩不禁皱了皱眉头。
不过不是慌得,而是愁得——
他此刻站的位置是一处断崖,崖壁垂直陡峭,结了冰之后更是滑不溜秋,想往下爬都没儿法爬。
该怎么过去呢?
萧惩犯了难。
只好先沿着断崖边缘往前走,看有没有什么通道能通往对面。既然封人法力,就绝不会只封他一人的法力,想必殷九离也中了招儿。
既然殷九离能过去,他就一定也能过去。
果然,没走多久就看到有一座寒玉做成的索桥悬着,连接断崖跟南北山之间,下去正好能通往山洞。
索桥被冰封住,不知几多年岁。
看起来摇摇欲坠。
寒玉纯白但染了血腥,又好像是丝丝缕缕的殷红本就是自玉中而生,还未靠近已然感受到彻骨寒意;靠近之后,见桥头有字:
“一昇桥。”
萧惩默念出声。
往下看是层层云海,变化诡谲,仿佛这里不只是个断崖,而是天界的诛仙台——
这要是掉下去,非得死无全尸魂飞魄散不可。
萧惩将手指搭在桥头的锁链上敲一敲再拽一拽,以确定这座桥能不能承受得住他的重量。有凄惨的呜咽声从云海传来,仿佛有无数冤魂曾命丧于此。
越看越觉得靠不住。
看久了甚至头晕目眩,恐高症都要被逼出来了。
但还是得硬着头皮往上走。
先迈上一只脚,待踩稳之后再迈第二只,一步步走得踏踏实实又战战兢兢。
然而即便他如此小心,当走到正中间时,“咔嚓”轻响,桥依然还是断了、断了,断了……
萧惩只觉身体重心猛地一沉,于是心脏也跟着猛地一沉,一句“我擦”还没骂出来,整个人就极速地往下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