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若兰丝毫没有回旋余地的拒绝在秦玉的意料之外。
她不接受自己交的答卷,也不认同他改变自身命运的渴望。
这个女人全盘否定了他。
她不吃他这一挂吗?还说他说得太多或者遗漏了哪一点,使她看出破绽?可他方才说的大部分都是真话,至少他想跟她习武这点绝无半分虚假。
秦玉有些思绪不宁地跟着席若兰下了山。
临到院门前,席若兰停住脚步:“我虽不能教你武功,但明天起我会调理你的内息。”
她的话拉回他的注意力。
他的眸底又燃起一丝希望。
然而她的下半句又将他推回崖底。
“纵使不能帮你恢复成能习武的身体,不过今后近女色还是可以的。”
谁他妈要近女色。秦玉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他大费周章不远千里来找她,不是为了这个好么。
不能生气,他早已习惯克制与隐藏自己的情绪。
“若兰姐,我对这种事其实不太有兴致。”他委婉地说明。
“难道你喜欢男人?”她用手指轻点嘴唇,想歪地露出惊讶之色。
“不喜欢。”他果断否认。
席若兰谅解似的拍拍秦玉的背:“我不太介意这种事,我自己也是自由随性惯了的人……”
“若兰姐。”秦玉打断席若兰的话,他看着她直截了当地问,“你为什么还要不愿收我为徒?”
席若兰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你的执念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谁?”他大概猜出她说的是席若离,但他还是装作迷惑地问。
席若兰扶住院门,沉着语气说:“以前有一个少年,他的父亲在他面前被人杀害,那人提着他父亲的头颅向他走来……”
一颗头颅被扔到她的脚畔。
火光倒映在父亲失去生气的脸上,抱着席若离的她,从那个男人空了的左手抬头望向他比夜更深浓的眼。
男人就像没看见席若离一般,他只看着她,沾满鲜血的大掌像要触碰她的脸颊,却在她向后退去前收回了手。
“坏人!你杀了我父亲!”被她环抱着的席若离恨恨地瞪向男人。
他的稚声引起男人的注意,他抬起右手,锋利的剑直指席若离的咽喉。
“不要!”她抱紧席若离转身护在他和剑之间。
等了良久,疼痛也未降临,她疑惑地张开眸子仰视着男人掠过沉痛的脸,那是一张刀削般冷硬又沧桑的脸。
男人一言不发地收起剑,他指了指门的方向,似乎是要他们走。
她不敢多停留,一是怕男人反悔;二是担心席若离的精神崩溃;三也是因为火势越来越大。
所以她握着席若离的小手,头也不回地向前跑,离开他和她生活了多年的家。若那片火海还可以称之为“家”的话。
喘着气在绿洲的边缘停下脚步,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的沙漠宛若一张巨网笼罩着她和席若离。
“阿姐。”席若离紧紧回握着她的手,低低地说,“我要报仇。”
“若离……”他的恨意通过相碰触的指尖传达给她,她看着自己的弟弟,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直到一天前,她还拥有着人人羡慕的家世,是圣教众人拥戴的未来教主。可如今什么也没了。
“阿姐,我要去父亲提过的秘泉,我要学最厉害的武功,然后亲手将那些坏人杀得片甲不留!”席若离稚嫩的嗓音里充满着仇恨,他像征求她肯定以及支持的拽了拽她的袖子。
她知道自己必须复仇,圣教在大漠各处的残部一定会把希望寄托在她和席若离身上。但年纪稍长的她比席若离更明白复仇的代价。如果只是她一个人也就罢了,她现在却不得不带着席若离一起选择一条不归路。
“若离……”她抱住自己的弟弟,感受着沙漠夜晚冷冽的风吹拂起她耳旁凌乱的发丝,“对不起,对不起……”
“阿姐,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被她紧紧搂住的席若离奇怪地歪着头问。
“不要恨阿姐……”埋进席若离的发间,她喃喃地低语。
“阿姐是我在这世上最爱的人,我永远不会恨你。”
席若离天真无邪的声音时至今日依旧在她的耳畔回荡,然而她和席若离却再也回不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