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秦玉朝着白薇慢条斯理道，“大概就像我说过的那样，我想和你们好好相处。”
秦玉用的是“你们”而非“你”。
“我懂了。”白薇一边将药罐里冒着热气的药倒入碗中，一边低声道，“你放心，我和我哥阻碍不了你。”
“我并不是担心你和你哥阻碍我。”秦玉走到白薇身后，帮她握住包着抹布的药罐，“我只是觉得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
“那晚你还要席若兰和你走。”那时她躺在床上听得一清二楚。
“通过这几日的相处，我改变了想法。”秦玉说得十分自然，仿佛真就是这样，“你不是我原来想的那种危险人物。”
至少不会对他构成威胁。秦玉在心底默默补充。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感谢你。”白薇依旧冷淡地转身离开伙房，临出门前，她顿住脚步扭头看向秦玉，“明儿初八花灯节，我要进城一趟，你就自便吧。”
语罢，白薇抬脚跨过门槛，利落地走出伙房。
独自留在伙房等药凉的秦玉，忽地听见窗户边传来一声清亮的鸟鸣。
他循声望去，就见一只小灰鸽歪着脑袋，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他。
“你今儿回来得有些晚，别真和鸟群跑了。”秦玉走向窗台，朝这只他从小喂养大，带在身边形影不离的灰鸽伸出手。小灰鸽好似通晓人性般地跳进他的手掌，低下小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
秦玉捧着灰鸽，走到盛着小米的缸前，掬了一把浅黄色的小米递到灰鸽的喙前：“吃吧，吃饱了替我回一趟天玑。”
他说是天玑，实际上天玑流的地盘已经被青波门占领了。但他的侍女杜鹃已经潜伏回那儿，他有新的指示给她。
喂饱小灰鸽并放飞了它以后，秦玉将凉了的药一口闷完。
他体内的余毒清得差不多了，狮虎坛的毒比他想象中还要麻烦一些。若不是为了引席若兰出村，他也不至于冒险中毒。
如今无论席若兰本人愿不愿意，她都身处在这江湖恩怨之中，避不开了。
不过在他的计划里还是有些许意外，比方说他没料到会遇见六扇门的人。
听那个六扇门捕头的口吻，官家似乎也有意介入，目前他还看不出这一走向是好是坏。
就客观而言，仅凭他一人要达到那个目的着实是天方夜谭，所以团结能团结的势力显得尤为重要。如果六扇门真能助他，他也不会拒绝。
秦玉沉吟地仰视着渐暗的天色，他希望这夜晚不要太长。
初八的花灯节，是江州一带的传统节日。
白薇紧绷着一张俏颜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而秦玉则笑意满满地走在她的身侧。
“你为什么要跟来？”
“我想买一盏花灯回去送给若兰姐。”秦玉环顾四周，街边摆着不少卖花灯的小摊。
“那你慢慢看，我先走一步。”白薇刚加快步子，秦玉就追了上去。
“我们现在是兄妹，一起行动比较好。”他意有所指道。方才进城的时候，有官兵在路口盘查，不愿招惹是非的秦玉与白薇谎称彼此是兄妹，“一进城就分头行动太容易惹人怀疑，你说对不对呀，白薇妹妹？”
“别喊我白薇妹妹。”白薇咬牙切齿道。
“行，不喊就不喊。”秦玉从善如流地摊摊手，接着话锋一转地问，“你今晚进城不会也是为了买花灯吧？”
“不，不是。”
不知是不是秦玉的错觉，他总觉得白薇的神情透着一丝说不上来的古怪。
她虽没撒谎，但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选了逃避方式。
由此可见，“今晚来江州做什么”这件事触及了白薇的软肋，使她紧张得想不到该如何扯谎。
秦玉正暗忖之际，他与白薇已走到了挂满花灯的湖边。
位于江州城南的月湖，湖如其名地倒映着天上缺了一角的明月。只是此刻月湖上的画舫，悬挂的花灯太过闪耀，这一比，连月亮都变得黯然失色。
远远地，画舫上随风飘来阵阵丝竹悦耳声，隐隐约约之中，还能听见有人在唱戏。
然而这悠然祥和的一切很快被打破。
“抓刺客！”
画舫那头突然响起了尖利的叫声。
“有刺客？”秦玉疑惑地蹙起眉宇，却意外地发现身旁的白薇瞬间苍白了脸色。
“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