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竹曲挑了挑眉,像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深吸了一口气,杏眸一瞬不瞬地看着竹曲道:“楼员外是你杀的吧?”
“……”
闻言,竹曲的笑意微微一僵,随即朝她走来。
“白薇姑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竹曲侧过脸,贴着她的耳畔轻轻地问。
“我知道。”她感觉到从竹曲身上散发出的杀意,可仍旧壮着胆子回道。
“白薇姑娘真会说笑。”竹曲掩嘴轻笑,“大家都瞧见了,楼员外是自己投湖淹死的。”
“他不是淹死的。”她一口否定竹曲的说法,“我刚刚检查了楼员外的口鼻,里头很干净,没进什么泥沙。”
“这又如何?”竹曲似乎有点好奇她答案地追问。
“人如果是生前落水,口鼻必定会因呼吸进泥沙,只有死后落水气管紧闭口鼻内部才干净。”她按照以往的经验答道,“所以我断定在落水前,楼员外已经死了。”
“原来如此,不愧是白薇姑娘。”竹曲笑了笑,又问,“可奴家还有疑问,如果楼员外入水前就死了,那他是怎么自己走到湖边?难道有人会赶尸不成?”
“我不清楚是否有人会赶尸,不过我曾听闻江湖有一种叫‘傀儡术’的武功,修炼此功者能通过丝线操纵人或物的行动。”白薇看向竹曲娇美的侧颜,当目光停在那线条优美的脖颈时,她的嗓音顿了顿“就像你平时在台上表演的悬丝傀儡那样。”
她在楼员外的四肢关节处发现了如发丝般细小的银线,也许其他人会把这些当作衣服的线头,但她不会。
“白薇姑娘了解的东西真不少。”分不出是真心夸她还是嘲讽她,竹曲慢悠悠地说,“你只当一个大夫可惜了。”
“我不觉得可惜,医术是我一生所学,也是一生所求。”更是她唯一会的,除了专研医术,她找不到也没有其他想做的事。
“白薇姑娘还看出了什么?”竹曲撩起她的几缕发丝,冷不丁地问。
“你…是一个男人。”之前与他都只是点头之交,她从未如此之近地观察他。
“为什么不直接去官府那里揭发我,你这样不怕我杀了你灭口吗?”竹曲改了自称,他望入她的杏眸,等着她的回答。
面对他隐藏着危险的眼神与语气,她却不答反问:“你为什么要杀楼员外?”
“任务。”他简洁地回道。
“你一直在做这样的任务?”仅凭外表,他一点都不像做这些脏活的人。
若不是他干脆地承认:“对,我师出狮虎坛,本职是杀手,做傀儡师也不过是方便我四处行动。”
“杀手……”她喃喃地重复他的话。
“怕了?”他握紧又松开她的秀发,饶有闲情地把玩着。
这一次她没有摇头亦未点头,而是凝着他说:“你不会杀我。”
“何出此言?”他的线已经横在她的颈后,只要她的答案不能说服他,他就会毫不留情地解决她。
“我不是你的任务,而且……”她放慢语速,清晰地说道,“我的头发上有毒。”
“……”竹曲低头看向掌心,果然如她所言开始微微发黑。可竹曲非但没气恼,反而加深了唇角的笑纹。
“白薇姑娘,是我小瞧了你。”
于是她与他就此结下了缘分。
白英曾问过她,是不是喜欢竹曲。她的答案是不知道。
“哥哥,从我出生起你就陪着我。”她轻抚着铜镜,凝视着镜中的另一个自己,“可有时候我又觉得你和我是这个世上最遥远的两个人。”
有时候她会想,自己就像那悬丝傀儡,被白英牵引着往前走。这个身体是她的吗?这个想法是她的吗?包括行医救人的目标,是白英的,还是她的?
她分辨不出。
她究竟是不是一个独立的人,还只是白英因为讨厌身体是女人,所以幻想出来一个妹妹也就是她,代替他面对这一切。
竹曲并不晓得她有癔症,每当她和竹曲相处时,白英总是有意退让,没有在竹曲面前出现过一次。
这是白英对她的体贴,还是补偿,她不得而知。
“我不会嫁人,我会永远和哥哥在一起。”
她愿意交出这副身体,即使是做他一辈子的傀儡。
行馆中,思绪回到当下的白薇望向李云霄,一字一句道:“民女不认识什么刺客,民女今晚来月湖只是为了欣赏花灯。”
李云霄什么也没说的盯住白薇,就在此刻门外忽然跑进来一名护卫,朝李云霄报告道:“千岁,找到刺客了。”
“哦?什么地方?”李云霄从位子站了起来。
“就在行馆旁边的巷子里。”护卫回道。
“这个刺客真执着。”李云霄拿起扇子往门口而去。然而当他经过护卫面前时,护卫却悄悄举起了手中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