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续情阁张灯结彩,宾朋满座。高挂的灯笼迎风招展,迎接着络绎不绝的客人。比起大厅里的莺声燕语,三楼的雅间则清静许多。
李云霄坐在铺着锦布的圆桌前,隔着若隐若现的纱帘聆听帘后飘来的琴声。
琴声悠扬却透着丝丝寂寞,好似独守空闺的女子盼着久久未归的情郎。一曲相思一曲江湖,满腔夙愿无处诉衷肠。
当琴声停歇时,李云霄拿扇柄轻轻击了击掌。
接着门帘被掀开,一名身穿粉衣容貌秀美的女子宛若花蝴蝶般翩然而至。
“公子。”
粉衣女子朝李云霄福了福身子,嗓音又酥又软,就像桌上精致美味的点心。
“孙香姑娘多礼了。”李云霄起身扶住孙香,刚靠近她,一股清香就扑鼻而来,像极了含苞待放的春花。
“怎么会多礼呢,公子肯赏脸听妾身弹小曲儿,是妾身的荣幸。”
不愧是续情阁的当家花魁,小嘴儿和抹了蜜似的。而且瞧她眉目含笑,眼波流转,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情。寻常男人见了肯定被迷得神魂颠倒。李云霄不动声色地暗忖,表面仍客客气气地回道:“哪里哪里,今夜能一睹孙香姑娘的芳容,是李某之幸才对。”
“既然今儿对谁而言都是好日子,那么请容许妾身先敬公子一杯以示庆贺。”
孙香拿起桌上的酒壶,为李云霄与自己斟满青色的酒杯。举着酒杯,孙香掩着嘴将杯中香醇的酒液一饮而尽。
李云霄也拿起了酒杯,只不过他没喝,而是不着露痕迹地倒掉杯里的酒。
放下酒杯,假装喝过的李云霄勾唇笑道:“真是一壶好酒。”
“公子若是喜欢这里的酒,可以常来。”孙香柔柔一笑,将酒杯放到李云霄的酒杯旁,两只酒杯若即若离地挨着。
“如果我常来,我怕孙香姑娘吃不消。”李云霄意有所指地盯着孙香,半真半假地说,“我是一个很难伺候的客人。”
“哦?有多难伺候?”孙香俏皮地眨了眨眼,“是会让妾身哭的那种么?”
“那得看孙香姑娘怎么做。”李云霄双眸一敛,把问题推回给孙香。
“公子吓坏妾身了呢。”孙香状似害怕地轻抚胸脯,“妾身可不想哭。”
“不想哭就好办了。”李云霄估摸着是时候切入正题,“孙香姑娘认识祝文韬么?”
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孙香微微一愣才答道:“不认识。”
“他可是常上你这儿。”李云霄目不转睛地看着孙香,“孙香姑娘连熟客的名字都记不住了?”
“妾身真不认识什么祝公子。”孙香喊冤叫屈道,“公子定是误会了。”
“误会?祝文韬他欠了我赌坊五百两银子,我上门催债时他告诉我,你是他的相好,他存了三百两在你这儿。”李云霄“啪”地合拢扇子,佯装动怒地沉声道,“孙香姑娘还要说是我误会?”
“什么三百两银子?”孙香难以置信地开口,“他竟然说他放了三百两在妾身这里,怎么可能,他明明就只送了一件衣服给妾身。”
“是吗。”李云霄指出孙香话中的纰漏,“但你刚刚还说你不认识祝文韬。”
“那…那是…因为…妾身怕…怕卷进江湖恩怨中。”方才还巧言令色的孙香突然结结巴巴了起来,许久,她像认输似的叹了一口气,“唉,那个杀千刀的下流胚子,尽送一些不值钱又麻烦的东西来。妾身太倒霉了。”
孙香嘴里的“杀千刀的下流胚子”自然指的是祝文韬。
李云霄并不在意孙香的抱怨,他已经套出他想知道的情报,现在他只关心那件衣服在哪里。
“我要那件衣服。”李云霄直言道。
“公子这真是不凑巧。”孙香支着手托腮道,“那件衣裳妾身已经让妾身的婢女喜鹊送往青波门了。”
青波门.凌空阁。
风花站在凌空阁前,微凉的晚风吹起她湖绿色的裙摆,却吹不走她眉宇间的愁绪。纤手握着门把,她犹豫了片刻,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踏上楼梯,来到第六层,印入她眼帘的是一片狼藉,到处横躺着缺胳膊少腿的假人,犹如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激战。
风花穿过假人继续往上走。
第七层是门主闭关修炼时的起居室,如无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擅闯,就连以前负责送饭的那个杜鹃也只能止步于这道紧闭的门前。
风花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握住门把敲了敲门。
半晌之后,门里传出男人略带沙哑的嗓音。
“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