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若兰一个人站在客栈的窗前,手里拿着秦玉的埙。窗外是繁华的大街,大街上的人流就像绵绵不绝的河川,永不停止步伐。然而她的时间却像静止了一般,耳边重复回荡着李云霄告诉她的噩耗。
一个时辰前。
“三天前的夜里,一艘从江州驶往京州的船在青州附近的水域突然沉了。”李云霄凝重着脸色说,“秦玉应该在那艘船上。”
“应该?”席若兰暗暗揪紧衣角。
“我派了人在暗处跟着他,他们看见他上了那艘船。”因为码头人太多,他的属下没能和秦玉上同一艘船,只能坐着晚一点出发的船。
后来遇难者的尸身陆陆续续被打捞上岸。
“虽然尸首被水泡得面目全非,但我的属下根据秦玉上船时穿的衣服认出了其中一个遇难者就是他。”李云霄说着将秦玉的埙递给席若兰,“这个‘埙’也是系在那具遗体的腰上。”
李云霄后面还说了什么,席若兰已经听不进去了,她看着手中的埙,只觉得头脑里一片空白。
就这样呆愣了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如果我没有离开他,他不会遇到这种危险,我一定能救他,我……”
嘴里尝到了血的腥甜,耳边再次传来李云霄的声音:“你受伤了,是陈秋水打伤得你吗?”
李云霄起身扶住摇摇欲坠的她,而她抓着他的衣角,继续重复着方才的话:“我能救他的,如果我在,他不会有事的……”
“你冷静一点。”李云霄扶着席若兰走向床榻坐下,“我先替你疗伤。”
李云霄先检查了席若兰的脉搏:“你的气息很紊乱,陈秋水他伤了你哪里?”
席若兰没有回答,李云霄轻叹一声,说了一句:“抱歉,我要失礼了。”
他弯腰解开她衣服上的盘扣,脱下她的外衫内衬,在她的腹部发现了掌印大小的瘀紫。
陈秋水下手挺狠的,换作普通人挨了这一掌恐怕早就五脏俱废了。李云霄沉了沉眸色,挨着床沿坐下。伸出双手,他果决却不失温柔地贴上她受伤的腹部。
强劲的真气借由相触的肌肤,从李云霄的十指徐徐注入席若兰的体内,暂时舒缓了她紊乱的内息。
待李云霄收回手时,席若兰抬头问道:“秦玉为什么会坐上去京州的船,又是谁派杀手杀了他?”
“他上去京州的船,我猜是他要去武林大会,至于谁派得杀手,那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我还没有思绪。”李云霄其实心里有了一些猜测,能与秦玉结仇的,除了与天玑流有纠纷的青波门外,只剩下当年杀害秦玉父母的真凶。
这些年他一直在调查当年秦家灭门一案,他始终不相信武林盟给出的结论。如果,如果秦玉也不相信呢?李云霄不禁怀疑,秦玉千方百计找到席若兰这个天下第一,真就为了对付一个青波门?若不是为了对付青波门,难道秦玉已经知道,不,或许秦玉早就知道谁是当年灭他满门的真凶是……
思及此,李云霄心下一沉。倘若真是如此,那秦玉这些背负着血海深仇却还能若无其事地与当年的真凶周旋,将自己知情这件事隐瞒到现在,甚至连他也毫无觉察。李云霄不晓得自己该佩服秦玉,还是为他感到难过。
“李云霄。”
席若兰的轻唤拉回李云霄的思绪,她紧紧盯着他问:“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知道谁最有可能杀害秦玉?”
“秦玉有告诉过你,他的身世吗?”李云霄斟酌着要从哪里开始讲述。
“他只提过他父母被奸人所害。”现在想来,她对秦玉的事一知半解,也没有去深究他的那些话。今后,她是不是再也找不到了解他的机会?
“秦玉的父母确实是被奸人所害,秦家当时在秦府的人里只有秦玉生还,但他伤得很重。”秦玉能生还的原因,恐怕也是伤他的人以为他必死无疑。李云霄看了一眼席若兰,接着往下讲,“天玑流的长老将他送到我那里医治时,我发现他是被秘武所伤。”
“是席若离做的,那样的内伤除了秘武阴没有别的武功可以造成。”席若兰坦言道,“但秦玉和我说杀他父母的人不是席若离。”
“表面上确实不是。”李云霄看向席若兰,一边观察她细微的神情变化,一边慢道,“武林盟当年的调查结果是秦玉的叔叔秦杰伙同匪寇杀害了秦氏夫妇。”
“伤秦玉和杀他父母的不是同一个人?”她只能这么理解,伤秦玉的是席若离,杀秦玉父母的是别人。
李云霄沉吟片刻,然后开口问道:“除了席若离,没别的人会秘武阴?”
“没有。”席若兰很快否定,可接着她又有了一丝丝的不确定,“我离开大漠前曾叮嘱过席若离不要将秘武外传,他答应我了。可我已经离开十一年,我没办法确认席若离是不是真的没将秘武传授给别人。”
李云霄看出席若兰说的是实话,她的神情不像撒谎。于是他提议道:“这些我们无法确认答案的问题就先搁置到一边,现在重点是梳理那些我们已知的情报。”
“嗯。”席若兰点了点头,也许思考别的事能帮助她不去想秦玉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