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华虽然出身清风楼,听过不少淫词艳曲,但如此近距离的听还是头一回,他自己倒不屑用这种来招揽客人,只是如今在这满院药香的医馆听这些倒是让他不自在起来。
他看了看躺在椅子上的少女,少女鹅黄的罗裙下摆垂在地上,随着摇摆的动作晃荡着。冬日的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将她的脸照得发光,他可以见到她长长睫毛投在眼下的阴影,像一片黑色羽毛投下的淡灰色影子。
不得不承认,舒窈在某些时候看着还是挺有仙气的。
若华有些发愣,盯着舒窈与舒岚玖相似的眉眼出神。
“唉,小哥啊,我这怎么老是不在调子上啊?”舒窈晃着摇椅转头去看他。
若华回过神来,错开她的视线敛眉思考了一下,“要不……去请先生来指导指导?”
舒窈一噎,转回头摆手:“不了不了,我自己练练就好。”她翻了翻书页,心中叹了一叹,惯会舞刀弄枪的她一下子来弄这些个东西倒真有些不适应。
冬日的阳光虽然很暖,但冷风却直吹得人流泪。舒窈将毯子拉到肩上后又将本子盖在脸上,摇椅晃晃悠悠的摇着令她昏昏欲睡。倏而想到了什么,她睁开眼睛。
“小哥啊。”
“嗯?”
“小哥?”
“嗯。”
“小哥诶。”
“干嘛。”
“嘻嘻,没别的事,就是叫叫你。”
“……”
“唉,天冷了,回房吧,你病还没好呢。”
若华有些嫌弃她,翻了个白眼将肩上的披风拢了拢。“屋里闷。”
“哦。”
若华一愣,这才发现她是在没话找话。他靠近她,好奇地问:“你心情不好?”
舒窈翻了个身,脸上本子一翻,啪嗒掉到了地上。“也没有,就是……”她嘻嘻一笑,笑得没皮没脸:“好像有点想你了。”
若华皱眉,以为她又在胡诌些劣质情话,像舒窈这等段位的情话实在是不堪入耳,假得不行,他听久了非但没有习惯,反而有些不耐烦。
舒窈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低头想了想,又笑了起来。“真是奇怪,明明……”她没有说下去,她意识到了什么。
“什么?”若华心里有些期待她能说出什么新花样来,面上则装作平常的问她。
舒窈看了他一眼,仰头长叹一声撇着眉状若无奈地说:“明明你都有心上人了,而且长得这么丑。”
她和若华生活了快一年了,一年前若华还是十六岁的少年,跟她一起生活后身形抽长比以前更高了,就连五官也渐渐长开,她之前仔细瞧过他的脸,越来越觉得他长得似乎有点下仙门人的意思。
舒窈皱眉,心想他不会是仙门派来的吧。这个想法在心里转了两回,被她否定掉了,仙门人心高气傲,即便是卧底好了也不会在清风楼当小倌这么多年,仙门人怎会甘愿被男人压在身下。
若华白了她一眼,对她时不时的“语出惊人”已经习以为常了。他记得她之前还说他长得好看,这个骗子。
“嘁,我要是相信你的话,我就是个白痴。”要知道若华的相貌虽然不是楼里绝色,但在外面也能算上翩翩少年,清俊小美男一枚。
“嘿,你可不就是嘛。小白痴,包粽子,手里包了两个大粽子……”她晃着脑袋调侃,弯腰捡起曲谱,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翻开,咳了几声清清嗓后继续唱:
“雨香云片,才到梦儿边,
无奈高堂,唤醒纱窗睡不便。
泼新鲜,俺的冷汗粘煎。
闪的俺心悠步躭,意软鬟偏。
不争多费尽神情
坐起谁欠,则待去眠。”
“困春心,游赏倦
也不索香熏绣被眠。
春吓!有心情那梦儿还去不远。”
若华听了一会儿如撕纸般的歌声,在远处路过的药童怜悯的目光默默回房了。
……
她在梵宅呆了一个多月,若华的手也已经拆绷带了,上面的伤养得很好,两只手也基本恢复到了从前的状态,若是完全养好大概会比以前更加漂亮。
而她登台唱戏的日子也临近了。
只是她没想到,梵塊这个奇葩为了听她唱戏竟然还单独给她搭了个戏台子,美其名曰是为了专门听淫词艳曲的。
呸!是专门听她唱淫词艳曲吧。
结果上台前三天和她搭戏的药童病了,她想换个药童,梵塊眼皮不抬地指了指若华,这不就有现成的吗?
他肩上停着小百灵,手上拢着一把瓜子一颗颗喂它,小百灵刚吃完一颗瓜子,立马啾啾附和。
“这可不行,他手还伤着。”舒窈瞪了小百灵一眼,坚决反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她和若华一起唱就觉得怪怪的。
“怎么不行,唱戏用的是嘴,挨不着他手。”梵塊翻了翻本子,将茶端起嘬了一口。在梵塊的世界里,治了病后不给唱戏?那就去死吧。
她还想反驳,梵塊一句不唱滚蛋彻底让她闭了嘴。她很明白“滚蛋”二字不单单是让他们滚。
后台,她拉过若华的衣袖担心地问他:“怎么样?能行吗?不舒服就算了。”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面对梵塊时底气不足比较怂的她是不敢带人跑路的。
若华甩着戏服看上去颇为高兴,“行呀,你练了那么久我都听会了,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