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葡萄比两年前又长高了许多,又瘦又高像个小猴子,她差点认不出来。小葡萄到了岁数后就去村口的秀才那儿上学,再过一会儿才会回来。刘娘子想留她吃晚饭,但她现在心情实在太糟,怕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就拒绝了。
傍晚,她离开刘娘子的家回了自己的院子。推开门,她看着门内寥落的景象眼神黯了黯,虽然之前回来过一次,但直到现在她才好好看清自己衰败的家。
木房屋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尘,黯淡潮湿的墙角爬上了一点点青苔,窗上的纸被风雨侵蚀,破乱地挂在窗格上。上方屋顶的瓦片上长着几株野花野草,大概是被风吹上去的种子扎了根。
院子里满是荒草,一开始进来时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小池塘的方向长满高高的草丛,遮住本该茂盛开放的荷花。
她踩着一地杂草进入厢房,在厢房的暗柜里找出之前藏着的木却。她将小小的木却托在掌中,凝眸注视着这枚圆圆的小东西,要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只有通过它了,她食指点在木却上注入一滴灵力进行回溯探知。
回溯探知只能探知这间房过去的事,这还得益于之前在几个墙角设置的探知阵法。
她闭上眼,无数片段在脑海中闪现,眼花缭乱。
视线定格在灰暗的某一处,屋内没有点灯,时间回溯让整个空间变得模糊扭曲,看不清所有的事物。
黑暗安静的房内,床上的一个人侧身睡着,过了一会儿两个矮小的男人用刀抵开窗户轻手轻脚地爬入屋内,将若华用药捂晕后整个人抗走。
另一处,两只符兽被拴在墙头咬着锁链挣扎,突然侧面飞来一只箭矢,一击将两只符兽射穿,符兽当场咆哮着被烧成灰。
舒窈缓缓睁开眼,喘了几下平稳呼吸。她随手拿了身边一块帕子擦擦脸上脖子上的汗,起身到院子里找到低头咬下野花咀嚼的马,她拿了马背上的水囊,拔开塞子仰头灌了几口水才恢复过来。
回溯探知法太耗灵力,舒窈觉得有些脱力,脑子里昏昏沉沉只想睡一觉。她先前用半颗丹元养成为数不多的一滴灵力此时已经全部耗尽。
面前突然一黑,她一下子载进了身旁的小荷塘里。
正值仲夏,小荷塘里蛙虫齐鸣。一半的荷叶荷花被她压在水底,水并不深。
冰凉的水将她整个包裹,只一瞬间她的背就触到塘底的淤泥。
一阵静默后,她突然惊醒,手脚划动在水中蹬了几下。她将手掌压在淤泥上,全身蜷起,“哗”地一声破水而出,总算坐起来了。
“咳咳咳。”她将呛进喉咙的泥咳出,抹了一把嘴后稍微清醒了些,身上也开始发冷。
水纹在身边荡开,耳边是一株比她的脸要大两倍的荷叶。风一吹,荷叶边沿刮着她的侧脸,她心烦地扭过头躲开。
舒窈呵出一口气,捞起浑浊的水盯着停留在掌中的污泥看了许久。
她不确定自己要不要为了若华走出岩阳村,毕竟她一开始打算在这里住一辈子。
一辈子不长,她本以为随便一过就是七八十年,很快就死了。她本以为小相公只是个□□的人而已,是多么好找的人物。
但看现在的情况,她已经惹了不少麻烦。从阿大、刹、陆红岚、再到梵塊、魃魔……
她觉得好笑,这是一个凡人该做的事吗?虽然不多,但她用的这些灵力已经不是一个凡人该用的了,她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还会拥有灵力。
唉,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既然已经这样了,就继续乱吧,不管未来如何,该做的事情不能不做,小哥……也不能不找。
天边明亮的北极星闪着光,高远的月亮在夜幕落下时分亮得透明,村子里炊烟的味道飘进鼻腔,她轻轻一吸,难过得叹了一声:“小哥啊。”
也不知是为若华难过,还是为自己。
荷塘边的杂草已经长得很高了,在她跌进来时被压倒了一丛。舒窈一手拎着湿哒哒的裙子爬出荷塘,自己去厨房烧水洗澡。
没有若华的家看起来就是个荒院。
舒窈躺在床上想了一晚上,按若华的出生经历怎么也不会有这样的人来劫他。那只箭矢是仙门的东西,或许是下仙门,但他怎么会和仙门扯上关联呢?
她想到了舒岚玖。
舒岚玖是恒国王子,或许有这个实力。但他要想带若华走直接说一声就行,若华肯定乐呵呵地跟着走了,怎么会又是灭符兽又是深夜绑架。
她烦躁地挠了挠头,在有些发霉的被子上滚来滚去。
“不管了。”她猛的坐起,“先去舒岚玖那里看看,也总比在这里乱想也想不出什么的好。”
第二天一早舒窈起来给院子做了简单的除草,午饭时她去刘娘子家里蹭饭,饭后给了她一些银子和家里的钥匙,请她在她不在的时候帮忙照料一下。
刘娘子连声称好,她知道舒窈又得出远门,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事,但应该是和若华有关。
刘娘子收下钥匙,那钱却怎么也不愿意拿,舒窈是个好人,她早就当她是亲妹妹了又怎么还会收她的钱。
舒窈拗不过刘娘子,最后收起银子道了声谢。她拿了一个小纸鹤给刘娘子,“刘姨,小哥如果回来了你就打开它说一声,我会听见的。”
刘娘子双手合拢托着小纸鹤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没见过这种小灵物,一时间有些紧张无措,她点点头,眼里满是对舒窈的怜惜,“好,你放心去吧。”
舒窈告别刘娘子,一人骑着马赶往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