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男孩子瘦得病号服都撑不住,有些松垮的领口开着,被一也西凛用另一只手整理着捂得紧紧的。
徐引默的脸被大手遮盖后,只剩下小半张脸还露着,苍白的嘴唇轻轻抿了一下,然后在所有注视着他的目光之中缓慢地摇了摇头。
“你与一也西凛是什么关系?”
捂着徐引默眼睛的手很稳,掌心暖暖的,莫名给了徐引默一些勇气。
是一也西凛给予的勇气,是爱给予他的勇气。
这是爱。
他们……是……相爱的。
徐引默的手指覆盖在一也西凛的手背上,慢慢地轻轻握住了一也西凛的手,似乎是害羞,他回答的声音里有一丝发抖:“他是我的……恋人。”
一也西凛就像任何一个对怀有病情的伴侣不离不弃、苦尽甘来的深情恋人一般,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能不能看着我们再说一遍?”
徐引默却握紧了拳头,音量骤然加大,让猝不及防的警察都吓了一跳:“我爱他!他是我的恋人,我的丈夫,我的一切。”
“我爱他——”
看出来他的精神不太正常,为了避免刺激到他,警察只得暂时作罢:“感谢您的配合,一也西先生,能不能再询问你几个问题?”
“当然。”一也西凛温和道。
……
调查很快就结束了,一也西凛回到徐引默身边,紧紧地握住了徐引默的手。
徐引默半睁着眼睛,分不清眼前是梦还是现实。
忽而间听见那烟嗓温柔地问:“西西里还愿意去吗?”
忽而间又听陌生人在耳边说:“他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模糊间似乎也能听见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二太要快些好起来,我们永远站在你身后。”
另一些阴阳怪气的语调却说:“你的爱人就要死去了,他要因为爱你而被惩罚,从此你就要孤身一人了。”
妈妈在他身边削苹果,眼睛已经哭得肿了,却依旧强打精神。听见唯一的儿子在病床上惨白着脸昏迷着,口中一直说着胡话,她就无法忍住自己的眼泪,恨不得亲自剐了罪魁祸首。
“我无法独自活下去……载着我的小舟即将沉没,我应该如我的爱人一样勇敢,向着他的方向追去,因为他在等我,等我一同去到与世隔绝的无人之岛。”
徐引默的语调没有起伏,为他做催眠的心理医生皱了皱眉,不知该如何与亲属说明徐引默的情况。
苹果皮被削了一半,枯枝一样的手忽然抓住了妈妈的刀刃,女人大骇,让徐引默快点松手。
徐引默却不觉得疼似的,轻飘飘地问:“妈妈,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你没有做错什么,小傻子,你只是生病了,很快就会健康了。”
“那为什么他不要我了?”
女人噎了一下,组织着自己混乱的语言,害怕徐引默会突然又发了疯病,但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徐引默又说:
“我好困了,妈妈,晚安。”
“好,好,妈妈陪着你。”
“宝宝,晚安。”虚幻的男音与母亲的声音重叠,徐引默松开了手,慢慢地展开了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