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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七五&七六(2 / 2)


阿提卡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笑而不答,俨然是一副不告诉我的态度。

着?实太令人起疑了。

我恢复营业的大脑止不住地开始怀疑——怀疑这是不是他和乌卡兰联手布下的某种陷阱。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一块漂亮的宝石,而是一个家族的印鉴!是马丁内兹公爵家的象征,是举足轻重的信物。

姑且举一个例子吧。

假如我往与他国通敌的信件盖上这枚印章,一旦被公开,马丁内兹公爵家在皇帝的心里便凉了三分。尽管这个例子有点极端,但印鉴的价值便是如此。

如此珍贵——不,是如此至关重要的东西,在阿提卡斯的手里,问题并不算大,毕竟这位四皇子殿下本来就是二皇子党的人,换言之,是和乌卡兰一边的人。

所以,问题在于阿提卡斯把它交给了我,还抛出了让我喜欢的话就随便去用的放任态度。

别说我了,连正常人也绝对会怀疑背后一定存在着阴谋诡计。

我脸上的疑色太重了,还不加掩饰,阿提卡斯不费功夫便瞧了出来。

他问:“你不相信我吗?”

——对,我不相信。

信是绝对不可能信的,说也是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

“怎么会呢?”颓废小露走了,精神小露来了,我,又回到了长了几十?张脸时候的巅峰状态,“世界上不会再?有比您更值得信赖的人了。”

我第一万次地没有骗过?阿提卡斯。

他笑了笑,有些突兀地问我:“有兴趣听一个皇子的故事吗?”

看来,阿提卡斯是要带我走进他的人生了。

我不可能放过难得一见?的机会。

我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坐直了小身板,乖乖巧巧地准备聆听这位是无数少女梦中情人的四皇子殿下的人生故事。

“从小时候开始,我便生活在我的哥哥,也就是二皇子的影子之下。”

一听第一句,我便觉得一大盆狗血迎面对我泼来。

我忍不住想要开口吐槽,这设定为什么和我看过?的无数本言情小说的男主人公人设竟是诡异地相似,但作为知心听众小露,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破坏这有点伤感的讲故事氛围。

而不仅是开头狗血泼天,之后,也是。

与其说阿提卡斯活在二皇子的影子底下,倒不如说是阴影。

作为不会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继承皇位的小皇子,阿提卡斯的定位是忠实的辅助者。为了能达成辅助者的身份,他的人格被抹杀了。

——被彻彻底底地抹杀掉了。

他温柔敦厚又文质彬彬,体贴真诚又善良,学术拔尖,人格优异,对权利毫无兴趣,只一心心系人民,仿佛是圣人一般的人物。

也正借此,因为阿提卡斯,不少人支持起了并非大统的二皇子党。

阿提卡斯活成了他的母后、他的哥哥想要的样子,却永永远远地失去了自己的样子。

甚至于回想起本来的自己是如何模样,也忘了个干净。

像是戴了一双手套,戴得太久了,从来没有摘下过?,手套便和手粘在了一起,很难摘下了,也再?也记不得手套之下的手原先?是什么样子的了。

他之所以能一次又一次洞察出我的谎言、伪装,正是因为他本来就是活在谎言与伪装之中的人。

“所以,您喜欢看我哭也是因为……”

“不,这个没有特别的理由,只是纯粹喜欢而已。”阿提卡斯居然否定了我,还补上了一句,“尤其喜欢看你哭。你哭得特别好看。”

“……”

我也不知道这一刻是该为取悦他而自豪,还是为他的奇异嗜好而吐槽。

怎么说呢。

反正,您高兴就好了。

阿提卡斯的故事到这里便大致结束了。

听完这位四皇子殿下的故事,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大概是由于我的经历比他好上不了多少,所以我也没有觉得他特别惨。

但沉默不语是一个糟糕的听众才做得出来的混蛋事,所以,我只好悻悻地总结了一句。

“真是凄惨啊。”

话一脱口,我顿时觉得自己在说没有营养的废话。

可意外地,阿提卡斯倒是很高兴。

他笑了起来,不是温文尔雅地笑,而是爽声大笑。笑声的爽朗让我觉得分外熟悉,大概是由于总在帕什?和乌卡兰的嘴里听过。

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有幽默的天赋了,可他们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总是特别容易哈哈哈哈。

阿提卡斯笑着?笑着?,便仿佛把虚假皮囊里的郁气都吐了出来,看上去真实了、又开怀了几分。

也大概是把藏在心里的秘密分享给了我,阿提卡斯的距离与我也近了。

“露薇尔。”他微微一笑,美貌又把我迷得头晕眼花,“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当然可以。”

不管怎么样,和阿提卡斯搞好关系是绝对对我有好处的。

想到这里,我也不禁有点愧疚——他把我当成知心朋友,我却依然在想怎么利用他的事情。

出于这愧疚,我也打算和他打开天窗说一回亮话。

我很为难地捧着手心里的印鉴,还给了阿提卡斯,像是丢掉了烫手的山芋。

“虽然我是想让乌卡兰倒霉,也能理解您是为了对那些人模狗样的混蛋出一口恶气才把印鉴交给了我,但坦白说,我不想牵扯进这些危险的事情里面。”

——简而言之,我就是想搞坏事,又不想冒风险。

“所以,如果?您愿意的话,请把这枚印章直接交给帕什?吧。”

——他要搞事他自己搞。要是不小心翻车了也是死他一个人,和我们无关。

仍然还是宠着?我的阿提卡斯应了声好。

此时此刻的我没有料到的是,阿提卡斯确实在这之后,把马丁内兹公爵家的印鉴交给了帕什?,而帕什?也确实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只靠仅仅一枚印鉴,便凭实力搞垮了一个百年世家。

回到当下。

应了声好后,阿提卡斯似乎还有什?么事情困在心中,他想了想,对我道:“有个问题我想问你挺久了。”

“您问。”

正当我好奇于究竟是什么大事让这位大人牵肠挂肚了如此之久,他却跳出了我的想象,突然不符合他形象地八卦起来。

“我见?你和帕什?的关系不错,可卢西恩和你也很亲近。所以说,你会选择谁呢?”

“……”

我沉默了一下。

两下。

无数下。

最终,在阿提卡斯很是期待的眼神中,我对他展露出了客气且不失礼的微笑。

“我,选择独自美丽。”

……

怀抱着独自美丽的心情,我迎来了二十?岁的生日。

生日是个好日子。

尽管我平日已经向阿提卡斯索要了许多东西,可在生日的这种日子里,实施起敲诈勒索来是特别地问心无愧。

纵然生日在仁爱之地过会让人有一点点遗憾,可当看到阿提卡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们——没错,不是生日礼物,而是生日礼物们,忽地也觉得这是个非常不错的体验。

躺在礼物的簇拥之中,嘴边挂上了满意又甜美的微笑,我阖上了双眼,准备进入梦乡,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但不知道是不是收了太多礼物、实在是太过?高兴的缘故,我在床上翻来滚去的,就是睡不着?。

辗转反侧之时,乍然有‘咚——’的一声闯进了我的耳朵里。

只听声音,很像是我的床无法再?承担礼物的重量而塌了下去。但睁开眼,视线到处瞄了瞄,发现原来是窗户被撞开了。

玻璃窗被撞开的下一秒,一道身影有点狼狈地从外边跳了进来。

是个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像极了蜥蜴的男人。

是葛里菲兹,安科斯的乌鸦的一员,我的合作伙伴。

他的手臂也跟萨雷一样裹上了白色绷带,好像还打了石膏,但和萨雷不一样的,是他还背了一个麻布袋。

再?结合他从窗户外面爬进来的样子……

怎么说呢?

有一点,像是,只有在新年时候才会出现的、为孩子们送上心意和祝福的礼物使者?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

有点好笑,又有点无语。

“为什么你们都是靠这种手段混进仁爱之地,难道就没有更加帅气一点的出场方式吗?”

不管怎么说,用自砍一刀的法子进仁爱之地,实在是太老实和掉档次了——如此想着的时候,身为罪魁祸首的我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些人说到底,其实都是为我而来。

我的吐槽显然惹恼了过?五关斩六将才见?到了我的葛里菲兹。

他丢下了扛在肩膀上的麻布袋,狠狠地呸了一下。

“如果?不是刚好我脸丑受伤了,你以为我会想来见你吗?”

由于这段时间一直在听好话,陡然见了他的冷脸,我气得不行。

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连鞋也没穿,气冲冲地就跑了过?去,给他结结实实来了一脚狠的。

“喂——!”

连他的名字我都不想叫,直接就用了失礼的代词,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又警告他:“今天我生日,你说话给我客气点。”

如果?会客气了,那这个人就一定不是讨厌我的葛里菲兹了。

所以,他压根就不跟我客气。

他勾了勾嘴角,很有嘲笑的意味,他看着?我的眼神毫无喜庆的感觉——明明我只老了一岁,他却像是在看一个已经年过一百的老巫婆,还是阴狠毒辣的老巫婆。

从头到脚将我打量了一番、视线又在我白白的小脚丫停留了足足三秒后,葛里菲兹直接丢掉肯定装了我的礼物的麻布袋,换而把我扛在了他的肩上,又在我即将把晚上吃掉的小蛋糕吐出来之前,粗鲁地把我丢到了柔软的床垫上,痛得我龇牙咧嘴。

正当我想冲他吼、用从他们那里学会的粗言秽语骂他的时候,只听他一声冷哼,道:“闭嘴,别说话,既然是病人,就给我安静地躺着?,别唧唧歪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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