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拦住巡防队的地方恰巧是个不引人注意的街道拐角。因此她作为元婴真人的“驾临”现场,并没有引起太多普通人的围观,待她再敛去周身的气息和过于艳丽的容貌。从街角拐出来,又如同一滴水般落入人流,毫不起眼了。
呀,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感觉可真好,一瞬间她都觉得自己挺牛逼的了。
巧的是,这个时候听到了人群中的惊呼,原来是今夜的庆典达到了高.潮,她误打误撞走到了这条街上,迎面就看见有人爬到高处,将数百尺长的红布挑下,一个巨大的灯轮便显山露水。
灯轮肉眼估计差不多有二十来米高,最顶端招摇着一面经幡,上书“恭请上清高圣太上玉晨玄皇大道君无量寿福”,底下至少挂了上千盏的彩纸花灯,一层有一层缓缓地转动,可谓流光溢彩。
人们排着队往灯轮前的蒲团上挨个跪下,喃喃祝祷,然后起来上前,继续把手里的花灯往上面挂。
修真之人毕竟耳聪目明,她好奇地听了几个“信男善女”的发愿,结果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求拜入昆仑的族人修为更上一层楼、自家崽能被下一届昆仑甄选入门,这些都算正常了,还有求子的、求财的、求长寿的、求恶毒婆婆早日翘辫子的、求弄死丈夫养的外室的……实在是过于真实的烟火气。
她就站在人流的边缘,似是无比接近,却又如同隔岸观火,心中惊动,却到底无关痛痒。
穿来这里半年了,容桐有过很多次乡愁,想家,想爸爸妈妈,想外婆炖的青草兔子汤和奶奶亲手推的芋头面,想她那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甚至还想过公司楼下的沙县小吃和柳州螺蛳粉。
而今日份的想念,是她的单反笔记本电脑智能手机等等电子产品,还有她那没有黑子攻陷之前2000多粉的微博。
毕竟当一个现代人能发现自己融入不进景点的气氛的时候,就会止不住的想拍照晒图。
“这位仙子,要不要来一盏花灯?祈福游街必备哦!”
一个清亮好听的男声响起,声线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月色下仿佛一泓清溪分开熙攘的人群,遥遥传入她耳中。
容桐还沉浸在悼念互联网离去的哀痛中,恍恍惚惚地侧头一看,发现是不远处阴影里一个卖纸扎花灯的路边小摊,摊主一身短褐盘坐在地,头戴一顶竹斗笠,低低压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白皙的下颔。
“你怎么会这么叫我?说不准我是普通人呢!”
容桐意外地看着他,感知这人周身气息,确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无疑,而自己连剑都没佩,外表装束上难道有什么与众不同么?
而且她觉得她现在的存在感应该挺低的呀,这样居然还能被眼尖的商家摊主给注意到,难道该说这真是缘分吗?
“凡家女眷出门基本上要么结伴,要么必带侍女的。单身夜游又衣着光鲜的也不是没有,怕都是富贵家的逃奴了。”
摊主解释得有理有据,但接着他机灵地一转话锋,“但瞧您这通身气度,恍若姑射神女一般,一看就该是昆仑上的仙子。”
哟,这夸人的话还真是一套套的。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她,现代思维直接代入这个位面的习惯要不得,得改改了。
“所以仙子来看看我这里的灯罢,您瞧这款式、这颜色,多清雅!都是才扎好的!”摊主继续热情地推销。
容桐扫了一眼他身边堆叠成小山的纸灯笼,默然无语,的确是十分的“清雅”,全都是只有白纸糊一层就算了,连提灯的杆子都是柳木随便削一削,连清漆都不上一道。
“不是……老板,你有没有觉得你家灯笼太素了点?”
这要是真的提着出去,别说像姑射仙子了,别人乍一看还以为是谁在招魂呢。
“啊,这个啊……”摊主把手伸到斗笠里挠了挠头,似乎有些困扰,“其实我本来是想在灯上画点花鸟鱼虫的,只是颜料和画笔得花钱买,就只好作罢了。”
……所以做灯笼的竹篾和纸张都是自己
生产的吗?还真的是一贫如洗得清新脱俗呢。
容桐来了点兴趣,“我可以借你笔墨,若是你画的好,我就买你的灯笼如何?”
来都来了,与其两手空空片叶不沾身的回去,买个纪念品倒也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