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久成不明所以,但也只得回头,赔笑着回到座位上,
“大人,还有什么事么?”
“到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今日在云车上闲着无聊,就略略翻看了日前的公文,却发现几处不甚明白。员外郎到底是户土司的老人,所以还请为我解惑一二。”容桐呷了口茶,面上一派和颜悦色道。
“大人客气了,若有什么是下官能帮的上忙的,下官定知无不言。”
张久成心中一松,以为是容桐不熟悉哪个公事的流程,才留他下来讨教。
“有员外郎这句话便好。”
容桐笑了笑,将茶往边上一放,“户土司掌管登记天下灵脉,依照每一条灵脉的探明储量和矿藏的质量成色来划分等级,以六瑞命名。最上等的灵脉曰镇圭,接下来依次是是桓圭、信圭、躬圭、谷璧、蒲璧。
镇圭级的灵脉钧洲自古统共只有三条,数量倒是一直没变。而桓圭在一百年前已经探明的还有三百六十条,可是现在户土司明面上的记录显示竟然只剩下三百条不到了……”
“其实也不是消失了,只是有些灵脉开采过度,储量上算达不到桓圭级,于是按例就将它们降级罢了。”
张久成听到“灵脉”二字,心中本能一紧,赶忙解释道。
“这样么?”她的食指一下一下点着膝盖,语气似是困惑,
“可镇圭和桓圭级别的灵脉都归昆仑直接辖制,每年的开采数量都有明确的规定和限制,桓圭级和信圭级的储量差之天渊,怎么算都不至于一百年就能将之生生地采到降级不是么?”
“这个……其实是这样的。”
张久成一副说来惭愧的模样,“实际上大多数降级的灵脉原本就达不到桓圭的标准。”
“哦?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容桐看似十分诧异。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大人你知道现今的大部分灵脉都是掌门统率钧洲的时期探明并定级的,那个时候咱们还在和幽州打战不是!
这灵脉上产的灵矿可是运行法宝的战备能源,是一洲实力的象征,所以那个时代普遍流行适当的夸大,对内鼓舞士气,对外震慑敌人。
后来安定了,这后遗症也就出来了,很多灵脉的矿产量根本跟不上原定的评级,现在大人您看到这许多灵脉降级降得厉害,实际上也是在修正当年的错误呢!”张久成觉得自己这番话听起来有理有据,应当是无懈可击的。
“这样啊——”容桐敲击膝盖的食指顿住,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张久成,
“行了,你的答复我明白了,暂且先下去吧。”
张久成一颗心落了地,他暗自在衣料上蹭了蹭手心的汗,
“那下官便告退了。”
说罢一拜,退去门去的时候还恭敬地替她闭上了门。
室内的光线暗下来,随着暗下来的还有容桐的脸色。
“还以为是多聪明的人,原来又是一个把我当傻子哄的。”
她轻轻地嗤笑了下。战争都结束一千多年了,真要改为什么要拖到近一百年?
真当她不知道呢,镇圭和桓圭级别的灵脉都归昆仑直辖,但往下的级别是可以允许其它宗门或是有条件的私人承包,只要每年上缴一定的比例,剩下的都归自己所有。
昆仑当初出这个规定本意是为了节省本门人力物力、顺便鼓励人们继续去探索可能存在的其余灵脉。
然而矿产资源这东西哪里是这么好找的,而已经探明的灵脉早就被势力稍大的门派家族瓜分完毕,巨大利益的推动下,终于有人把主意打到了昆仑的头上。
内鬼和野心家里应外合,我故意把大灵脉降级划给你,你每年给我巨额的抽成,双方共赢,空手套白狼,简直完美!
千里之堤,百尺之室,朽烂已经从内部开始了。
入夜时分,张久成的车架落在了澜彩峰的半山腰上,早有两个弟子提着灯笼迎上来,当踩凳的当踩凳,搀扶下车的搀扶下车,竟和凡间的奴才无异。
前方一座五进五出的气派大院,此时业已灯火通明,张久成再不复白日再户土司那般卑微做小,腆着肚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一路上不论洒扫的还是巡夜的,见了他都得大声问安。
外峰人或许不大了解,可澜彩峰上上下下都知道,金光真人张久成虽说修为不算顶顶拔尖的,却是全峰上下第一阔人。
有钱还是次要的,主要是他极爱张扬、摆排场,又常常不拿自己的弟子当人看,心眼还小,若是谁敢惹他一个不快,往后的日子定然不会舒坦。
这澜彩峰又叫“卜峰”,就是一群老学究聚在一起成日研究紫微斗数、八字、四柱的地方。卜道艰涩,且修为不到化神,基本上别想算出一卦准的,天机难测,哪里是如此轻易能推算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