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近午夜,但他一点也不觉得困,因为害怕反而更加有精神。
他在想怎么样才能在黑暗中睡着呢……
叶阳要走过去关灯,看到他还站在床边发呆,走过来问道:“怎么了?现在是楼上有人在哭吗?”
王淮:“……没有。”
“那怎么不上床睡觉?睡不着?你这几天晚上睡得还挺香的啊,今晚这么多戏?”
胡说。他每天晚上都很难入睡,如果你不哄着根本睡不着!而且以前瞎了,晚上又看不到,现在好了些,晚上能看到了,他没办法再次忍受睁开眼是一片黑暗那种绝望。
为了给这个人自由,他谎称自己的眼睛好了,亲自放弃了可以无理取闹的资本。其实眼睛没好全,偶尔很痛,忽明忽暗的。但他愿意撒这个谎,因为叶阳在得知他“好了”之后,比照顾生病时候的他更开心了。
好像最近撒的谎特别多。
“你怎么回事?真不开灯就睡不着。”
王淮没否认。
“那你就直说嘛,”叶阳把他打横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灯开着吧,都要12点了我的小祖宗,别折腾人了,睡觉,立刻!”
自从王淮进医院动了场可大可小的手术后,叶阳恨不得建个酒池肉林,再放一把烽火,逗美人一笑。每天的头等大事就是想怎么做他心情才会好些,简直是把人当祖宗供着。
王淮仿佛脱离地心引力,人被放在床上了,一颗心还悬着,砰砰直跳,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被抱上床的。高兴得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坏心眼地把叶阳的被子抱过来紧紧抓着。
被子上的气息,和他刚刚被抱起来时闻到的哥哥身上的气味,是一样的。
他又觉得自己不怕黑了,关灯他也能睡觉。
两人的被子是一样的,叶阳的被子被人霸占了,只能去拿那厮的被子盖。说:“好了,我不关灯,睡觉吧,困死我了。”
王淮还在回味那个短暂且突然的抱,埋在被子里,脑袋拱啊拱,很想亲吻这条被子的主人。拉下被子冒出个头来,贼胆顿时肥了几圈。
叶阳实在太困了,开着灯也能一秒进入睡眠状态,很没良心地睡着了。
这可真是给了要偷腥的猫一大好机会!
王淮跪趴在床上,像蜗牛的触/角一般小心翼翼伸出手,轻轻戳叶阳的脸颊,见人连眼皮都没动一下,戳就改成了摸,继而俯身,在唇上留下一吻。
他吻得胆战心惊,唇碰唇后马上就分开。像蝴蝶停在花朵上那般轻、烈火和冰块相碰般激烈、精灵亲吻露珠那般虔诚。
他们的关系时真时假,哥哥是假的,可他爱叶阳是真的。他们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在清醒的时候接吻。爱一个人,这个人还成天在眼前晃、把各种好东西呈给他,却不能接吻,未免太过残酷。
王淮甚至想,为什么他们不是出生在西方国家呢?只要见面就能亲吻。又想到任何人都可以这么做,就又很庆幸他们生活在这里。
小猫偷腥完了,还视/奸某人的睡颜五分钟之久,之后才起身下床。房间灯还亮着,他找到自己被叶阳藏在抽屉里的电脑,抱着它躲在黑暗的厕所里研究骗子。
创建个人主页并不难,至少难不倒王淮这样的小白,他花了近一个多小时写了个带病毒的代码,发送给雇主,等待回信。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过去了,雇主没有回信,发出去的完整代码石沉大海,理应得到的报酬永远都不会得到。
叶阳一定等了更久,他当时会怎么想?
——雇主可能在忙还没看到消息,再等一会儿吧。
——也许是自己写得不好,果然我这点能力干不起兼职。
——是不是连被拒绝都不会发消息通知?再等等吧……
叶阳似乎永远都相信世界是美好的,尽管他刚出生就没了妈妈、后妈是个烂女人、爸爸得过短暂的精神分裂症、曾经的好同桌因为贩/毒走进监狱、弟弟又是个同性恋……
他经历的这些足够把他变成十恶不赦的恶人,他有憎恶的权利,但他没有,他永远保持对世界的热忱和喜爱,像灵感丰富的文艺复兴时期的诗人。
他也非常普通,会为金钱所困、会被“恶意”伤害、会对未来感到迷茫……王淮想保护他。
王淮胡思乱想了很久,眼睛在黑暗中盯着发光的屏幕,酸得要死,眼泪凑不足滴落下来的量,只是夹在眼角,很疼。
带病毒的连接会在十分钟内删除电脑所有数据,再次刷新这个招聘页面,显示“链接已经失效”。
他帮叶阳报仇了。
改回IP地址,合上电脑,走回房间时被灯光刺得微微眯起眼睛,把电脑放回原位,躺在床上继续视/奸某人的睡颜。
觉得王淮做的事很正义,大快人心吗?其实不,正义其实是很多人的“保护”合为一体的产物。他只是想保护一直保护他的哥哥,他很自私的,假设叶阳长成了个恶人,他会毫不犹豫和所有善意为敌。
幸好这只是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