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突如其来的麻烦?或是一份需要定时提交审查的作业?
太不公平了。
他把叶阳当成天上永远圆满明亮的月亮,自己像微醺捞月的李白。
他愿意为幻象而死。
可是叶阳更愿意当高高在上的明月,照着他,看着他,让他摸不着。
王淮咬了咬下唇,把脸埋到叶阳的胸前,扯他的睡衣领口紧紧抓在手里,闷闷地喊了一句“哥哥”。
叶阳还有点生气,最气他总是用喊“哥哥”这一招来躲避问题,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在提醒叶阳——你是哥哥,哥哥不能这么审问弟弟!你要疼爱他!
但这次,叶阳没出声应他。王淮喊了很多遍,没有一句得到回应,终于慌了,扯了一下叶阳的衣领,抬头看着他:“哥哥别生气。”
“我没生气啊,你老同桌开跑车邀请你出去外面过夜,我生什么气。我一点儿也不生气。”
“……”惨了,这人该是气傻了。“没有过夜。”
叶阳对他一向不会真的生气,晾他一会儿这事也就算揭过了,再说边荀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生气是因为他一声不响就闹失踪,还折腾了一身伤回来。
王淮一下一下、不轻不重扯他的衣领,大有当场把他扒成赤/裸的架势,叶阳本想拍开他的手,看到上面还扎针挂着水,又只能任君采撷,说:“边荀没碰你吧?”
“他不敢。”
“不敢?”叶阳自自说自话:“他确实不敢,他就是有色心没有色胆——唔,那你脖子的伤天生的?”
王淮说:“…和人打了一架。”
“谁打的你?”
“好多人,不记得了……”
“那你活该。”
“哥哥……”
“别喊我,我睡着了。”
“可是现在是白天。”
“然后?我昨晚一夜没睡。”
“我也是,那我陪哥哥补觉吧。”
“你别想得那么简单,我还损失了一天的工资!”
“我给哥哥付。”
“我的钱和你的钱有什么区别?”
王淮笑了起来,用食指去戳他的肩窝,“没有。我明天写十篇稿,把哥哥的工资补回来。”
“你至少给我一周时间不准碰电脑,脑子坏了就得好好吃药。我不跟你说了。”叶阳拿开他的手,背对他躺下去。
王淮跟连体婴一样和他动作同步躺下,往他的背拱了拱,叶阳怕他拱到伤口,忙翻了个身把他按住,道:“你快睡吧,别折腾我了好不好。”
说完,低头一看,人已经靠在自己胸前睡着了,想必也是累坏了。
叶阳损失的当然不止一天的工资,预计是一周。虽然发烧烧不死人的,但是会烧坏某人的大脑,所以思想教育非常有必要。
第二天一早。
叶阳早早起床,坐在客厅看了会儿天气预报,把手机扔在桌上,起身往房间走去。
“醒了。”叶阳坐在床边,推了推埋在被窝里的人,拉开被子,“我做了番薯粥,趁热吃,等会啊给你端来。”
王淮昨晚被噩梦扰得睡不着,这会儿困得要死,翻了个身继续睡。
“猪,别睡了。”叶阳去拉开窗帘,让阳光照射进来,“已经十点了。”
王淮把脸埋在枕头里面,嘟哝着说了几句什么,叶阳存了要把他从床上挖起来的心思,走到床边,俯身想捏他的鼻子,却听到动了他的呢喃——
“好痛,好多水…痛。”
声音太小了,像在呢喃,又似喉咙被一股看不见的邪力扼住般痛苦呜咽。
叶阳的脸色瞬间沉下来,身子俯得更低,耳朵几乎凑在他嘴边,听到他来来回回也就这么几句,便柔声问道:“王淮,你哪里痛?”
“……下面,好痛。”
“哪里?你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痛了。”叶阳小心翼翼引导梦里人的意识。
“要——要裂开了。”
“哪里?王淮,哪里要裂开了?真的有小偷吗?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裂开了,好痛,好痛…”
“你说出来,哪里裂开了?”叶阳抬手轻轻抚平他皱起的眉毛,又去试他额头的温度,还好已经不那么烫了。可不论再怎么诱导,王淮都只是重复着那几句话,好像接下来的话是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忌,连无意识的做梦都无法被回忆起。
叶阳看他越来越痛苦的模样,再不忍心让他继续被噩梦缠住了,轻轻把人抱起来,一个母亲双手做摇篮状抱着婴儿的姿势,轻声细语:“醒醒,王淮,醒醒,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