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程欢照例在校门口蹲着等周延。
周延磨蹭了半天都没出来,程欢自个跑到小卖部买了几颗棒棒糖,刚撕开一颗放进嘴里就瞧见周延的身影了。
程欢正准备叫人，还没喊出来就看到了他身后跟着的任静。
任静不停地往周延身边凑，费劲地垫着脚尖跟周延说话。
两人不知道在聊什么，周延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程欢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默默地背着书包往公交车站走,刚走几步就听到周延在喊她的名字。
程欢脊背一挺,咬着棒棒糖慢悠悠地转过身，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周延,程欢懒懒地问了声：“叫我？”
周延波澜不惊地点了点头,在程欢思考的间隙，迈开腿朝程欢走了过去,直到走到程欢的面前了周延才伸手提了提程欢的书包。
程欢本能地滑下书包带将书包递给周延。
等做完这系列动作才发现周围有人正盯着他俩，程欢准备拿回书包，手还没碰到书包就听到周延说了声：“回家。”
程欢当场石化。
这下好了。
在场的人都知道他俩关系不一般了。
程欢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瞪了眼周延,她怎么觉得周延就是故意的！？
程欢走了一截路才想起周延丢下任静给她提书包的事。
“你刚刚跟任静聊什么？”
“不知道。”
“啊？？？你不知道是什么鬼？”
“没听。”
程欢咬碎嘴里的棒棒糖，一时间嘴里满是糖渣。
甜死了。
程欢甜得皱眉，下意识地朝周延摊了摊手，周延看了眼程欢,随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程欢。
程欢顺手接过纸巾将没嚼完的糖渣吐在了纸巾上,吐完程欢包住纸巾扫了一圈周围没发现垃圾桶，程欢刚想揣在兜里就听到周延说了声：“给我。”
“啥！？”
“垃圾给我。”
程欢茫然地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纸巾递给周延,递过去的时候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周延的手心，程欢只觉得指尖流过一阵电流顺着穿过全身。
周延接过纸巾自然而然地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脸上没有半点嫌弃，顺其自然到程欢都有种那是他应该做的错觉。
可……那是她吐的垃圾啊。
程欢尴尬地挠了挠头，不自然地扯了扯周延的衣袖，视线往周延的裤兜里扫了一眼，程欢不好意思地提醒了一句：“那是……我吐的糖渣，有点脏。”
“我知道。”
“要不还是扔了吧……或者给我我自己拿着，你不是有洁癖么，我可不想回家被我妈指着鼻子骂。上次我不小心弄脏你的衣服被我妈说了好一顿。”
程欢说这话时还有些耿耿于怀，不过她的本意也是不太想周延替她揣垃圾。
本以为周延会把垃圾给程欢，没想到周延皱了皱眉，视线落在程欢的脸上，认真地问了句：“你被阿姨骂了？”
“对啊。”
“我怎么不知道？”周延的眼底滑过一丝懊恼，不过转瞬即逝，程欢压根儿没有注意到。
程欢摇头晃脑了一顿，幽怨地瞪了一眼茫然不解的周延，小声嘀咕：“我妈要骂我肯定不会当着你的面。你可是家里的国宝，她怎么可能舍得当着你的面骂我。”
“我没生气。”
“什么？？”
程欢一脸懵逼地对上周延认真的神色，不过对于周延突如其来的这句话程欢半点都没理解。
周延见程欢茫然不解，解释了一句：“我不在意你弄没弄脏我衣服。”
“那你在意什么？你平时不是不许别人碰你东西么……听徐旭说他有次不小心拍了拍你的肩膀，你当场把外套脱了扔在他身上了。还有你的东西好像别人都不能碰，碰了你都会生气的。”
程欢其实也是听林涵说的，她刚开始也没怎么信。
毕竟她从小到大在周延那好像没什么是不能碰的，有时候她都快把周延房间给拆了。
当然每次做这些程欢都是拿她妈当借口搪塞周延的，周延应该挺尊重她妈的，也从来没跟她发过火。
周延听到程欢嘴里出现的那个名字忍不住皱了皱眉，垂眸看着满脸憋屈的程欢，周延不着痕迹地问了句：“你认识徐旭？”
“对啊，我妈不是给我报了个辅导班么，徐旭也在，他还是我同桌来着。我刚开始也不知道他是附中的，后来聊了两周就知道了他是附中的还跟你一个班。”
程欢说着说着还掏出手机扫了两眼，“我QQ上还有他呢。不过之前没经常聊，今天在学校也是第一次见面。”
周延淡淡地扫了眼郁闷的程欢，没什么情绪地哦了一声。
紧接着周延将手里的书包还给了程欢。
程欢懵逼地抱住周延塞过来的书包，疑惑地扫了扫径自走在前面的周延。
程欢叫了好几声周延都没应。
“卧槽，周延你有病啊！不想提就不提嘛，生什么气啊！我又哪惹到你了？！”
程欢说完胡乱地背上书包追了上去。
一路上程欢不停地控诉周延的行为，说得口干舌燥了周延都没有说一个字。
程欢气得不行，到家门口了程欢突然拦在了周延的面前。
“我跟你说了这么久你都不回我，你什么意思啊？周延你太过分了吧。我又没惹你！”
程欢气得脑袋疼，连着瞪了好几眼周延。
周延被迫停下脚步，目光缓缓落在程欢身上，褐色的眼眸里滑过一丝复杂，周延抿了抿嘴唇，淡淡地回了句：“没什么意思。”
“靠！你这是打算对我实行冷暴力么！行，那我们就试试谁先道歉。我今天可没惹你，明明是你先不理我的。烦死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姐姐我不伺候了。”
程欢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屋。
周慧娴正在厨房做饭，听到动静下意识地走了出来，看到程欢气冲冲地将书包扔在沙发上周慧娴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瘫在沙发上的程欢问了句：“程欢，你发什么脾气？怎么就你一个人，小延呢？”
“我怎么知道。我说周老师，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啊。你怎么老向着周延？这么嫌弃我那我干脆搬出去好了。”
程欢说完越想越憋屈，说完还抬腿踹了两下沙发了才罢休。
周慧娴见程欢这般胡闹皱了皱眉，出声教育程欢：“你说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动不动就发脾气，有什么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动脚的。你要是真想搬出去，你搬就是了。”
“可别说我偏心，你要是有小延一半省心我也不会这么天天在你耳边唠叨他有多好了。小延要是我的儿子我还真得谢天谢地。”
周慧娴刚说完程欢就从沙发上蹭了起来，程欢红着眼眶看了看周慧敏，忍不住顶嘴：“那你让他做你儿子好了，把我赶出去也行！烦死了，你越喜欢他我就越烦他。”
程欢说完没等周慧娴回应直接跑上楼，刚上楼梯就见到周延从门口进来了，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她刚刚说的话。
“行行行，程欢你就给我使劲作。我这就让你爸给你找房子，你给我搬出去住，我俩互相眼不见心不烦。”
程欢脸上出现短暂的迟疑刚准备解释就听到周慧娴的话了。
程欢心里果断地放弃了想法。
二楼卧室里程欢抱着枕头不停地擦眼泪，一个人哽咽着自说自话。
大多数都是在说周延的坏话。
直到门口响起一道有节奏的敲门声程欢才急忙擦了擦眼泪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地扔下被泪打湿的枕头，爬了起来懒拖拖地打开门。
程欢靠在门沿皱眉看向站在门口的周延。
“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程欢说完就准备关门。
门关到一半就被周延给挡住了。
程欢推不动索性不管了，扔下门口的周延程欢转身往卧室里走。
周延跟着走进程欢的卧室，还不忘锁了门。
看着坐在床边垂着脑袋看不清脸的程欢，周延率先开口：“你刚刚跟周姨吵架是因为我么？”
“不是因为……”
程欢还没说完“你”字就紧急刹了车，程欢郁闷地抬起头盯向站在床边的周延，见他神色不太对劲，程欢不禁想起刚刚跟她妈说的那些伤人的话。
虽然……不是故意的，可对于周延来说确实有些过分。
周延没听到程欢的回答眼里掠过一丝烦躁。
看着程欢眼眶红红的，周延眉头皱得更深了，到最后周延闷闷地说了声：“程欢，对不起。”
“啊？你跟我道歉干嘛？”
程欢虽然有点讨厌周延，可是也没有让他道歉的意思。
再说了这事跟周延关系也不大。
“我惹你不开心了。”
周延的声音压的很低，程欢没听清，程欢再让周延说一遍时周延怎么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程欢索性也不问了。
程欢的卧室挺乱的，到处都是布娃娃、衣服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本来跟周延的房间一样大，可这会儿周延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程欢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自在地说了句：“你随便……找地儿坐吧。我屋里没收拾。”
“要不要我帮你收拾？”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不过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程欢盘腿坐在床上。
周延站在书桌旁边。
程欢抬头扫向周延，因为刚哭过的缘故程欢的眼眶还红红的，头发也很凌乱，衣服皱巴巴的。
整个人看着很颓废。
周延眉头紧蹙，站直身子率先出声：“什么话？”
程欢一屁股地坐了起来，穿上拖鞋走到窗户旁边，程欢伸手拉开窗帘打开窗帘。
程欢的后背抵在窗台垂眸扫了两眼自己的拖鞋。
薄荷绿的凉拖。
“我很讨厌你。”
程欢的第一句话在这个安静的卧室里响了起来。
周延的肩膀不着痕迹地抖了两下，手指也动了动。
程欢双手往后撑在窗台上，视线缓缓落在周延身上，程欢头一次用冷静的口吻跟周延说这些事。
程欢说：“周延其实很久之前就开始讨厌你了。我讨厌你的懂事乖巧，讨厌你对我百般纵容，也讨厌你的优秀。”
“你大概不懂一个很努力的人跟一个天才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当然我也没说你就不努力了，但是对于我而言我很讨厌很讨厌我拼命得到的东西被你轻而易举就得到了。而你还拿着我拼了命都得不到的东西递给我。”
“这不是在讨好我，而是在恶心我。是，我是心胸狭隘，把你对我的好都想成了坏。可是在这个家里，他们无形地让我们成为了对手。”
程欢说到这停顿了几秒。
周延一直没有动，默默地站在原地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其实他在听到程欢说第一句话时就不想继续听了。
因为接下来的话每一个字都会让他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