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们?”魏二娘一惊,下意识的后退了好几步。
随后,她瞧见魏大娘冲恒氏近乎讨好的一笑,“少夫人,奴已经将人给骗来了,您可满意?”
“满意,自是满意。”
恒氏点了点头,高兴得很。
前些天,萧五郎得了升迁,萧四郎却因为家事没有处理好被恒公冷待了些日子。
恒氏早就气的不行,暗暗发誓要替萧四郎扳倒萧五郎。
只可惜,外头的事她插不上手,只能将目光方才魏二娘身上。
听说那萧五郎对这个未婚妻子爱惜得很,如果毁了她,萧五郎必然元气大伤,说不得还会无心政事。
只是,魏二娘这个人滑头的紧。
平素里大的小的事情都一笑而过,丝毫不放在心上。
倘若是惹急了,就露出獠牙呛回来,恒氏除了能耍些刁蛮,其他时候竟是一次都吵不过她。
好在恒氏是个运气极好的人,瞌睡了有人送枕头,饿了便有人送上肉。
这不,魏大娘就巴巴的献上了计谋。
为了让恒氏相信,魏大娘甚至不惜翻出了以前的事,只为证明姐妹俩确实骨肉相残,彼此再难相容。
最后,恒氏相信了她。
其实也是有所依仗——就算是计谋失败了,也伤不到她筋骨。
反正从头到尾,可都是那婉姨娘安排的。
于是,魏二娘愿意去上香时,萧六娘走了,她便也急吼吼的走了。
看似她落单了,其实反过来想一想,魏二娘也落单了。
再有就是眼前一幕了。
这婉姨娘心机极深,竟假意要这魏二娘参与其中,临门一脚时告诉她计划出了纰漏,将人骗了过来。
恒氏早安排了几个粗使丫鬟在这里,只等着魏二娘过来,便将她打晕,扔进院子里头。
待酒足饭饱,再安排几个丫鬟将这里点了火,吸引了萧氏众人,亲眼捉奸。
就算萧五郎不相信,执意想娶她,萧氏也不会同意。
说不得,萧氏分支还会因此寒了心,不再支持萧五郎,转投了萧四郎。
想想,便是美哉。
空旷的小院里,恒氏高兴的摇头晃脑。
魏大娘站在她旁边,瞟了一眼魏二娘,眼底神色有些复杂。
姐妹互相暗斗了那么多年,当初在颍川王妃,她装疯卖傻以为一辈子就此完结了。
没想到老天仁慈,竟给了她一条生路。
只是这生路委实艰难了些,她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既处处讨好又低扶做小,也没能换来安稳的生活。
反观魏二娘,得了称心如意的夫婿不说,日子过得也极好。
看似寄人篱下,但整个萧府能越过她的又有几人?
且萧五郎未来光明,只要恒公得了天下,魏二娘将来少不得一个诰命夫人。
她凭什么?
魏大娘嫉妒,嫉妒的发疯。
但她更清楚地知道,萧四郎得好。
萧四郎好了,她才能好。
而想要萧四郎好,萧五郎就不能好。
如此一来,她和恒氏不谋而合。
魏大娘有计谋,恒氏有实力,两个人一算计,魏二娘就逃不了。
“阿然。”许是想着两人再无相见的机会,魏大娘语气和善了许多,“你我姊妹两个互相算计至今,也终于算是结束了。”
“谁能想到,竟是发生了这么多事。你累,我也累,只希望来世,我们不要再做姐妹了罢。”
“来世?”
魏二娘握紧拳头,“魏希婉,你高兴的太早了吧。”
她话落,柳意大步走了出来。
恒氏还以为她有多少能耐,大笑了起来。
只是她还没笑完,便发现柳意身后,齐刷刷的站着四个持剑侍卫。
恒氏并魏大娘一方,有四个粗使丫鬟并两个老媪。
魏二娘一方,有一个身手利落的丫鬟,和四个持剑的侍卫。
孰弱孰强,一目了然。
恒氏没想到魏二娘到了这种地步都还有法子翻盘,不由得一愣,后退了两步道,“这些可都是婉姨娘的计谋,与我无关。”
“当然与你无关了。”
魏二娘轻盈盈的一笑,目光落在魏大娘身上,满是欣慰,“阿姐,说起来,还是你这计谋完整。要不是你,我也不知多久才能算计得了这恒氏。”
“什么?你们两个贱人合起来算计我?”
恒氏一听这话便炸了,伸出十指,尖叫着要去抓挠魏大娘。
只是柳意又不是吃素的,直接上前,一掌砍晕了她。
恒氏身后丫鬟婆子想要救主,却被四个侍卫纷纷制服,打晕,绑了起来。
刹那间,敌方只剩下了魏大娘一个人。
似乎没想到局势会转的如此快,魏大娘怔怔的看着魏二娘,好大会子才反应过来,“你利用我?魏安然,你利用我?”
“阿姐何尝不是在利用我?”
魏二娘盈盈一笑,“倒是要谢谢阿姐了,将计谋想的如此全乎,倒是不用我再浪费脑子了。”
“等扳倒了萧四郎,我和阿谨都少不了要谢谢你呢。”
“不,怎么可以这样,不可以。”
魏大娘惊慌失措,接连后退了好几步,“阿然,你放过我吧,这与我无关,你放过我。”
然而已经轮不到她挣扎了。
柳意手起刀落,转眼间,魏大娘就躺在了地上。
杀人者恒杀之,叛人者恒叛之,算计人者恒算计之。
魏大娘以为这是一场针对魏二娘的局,可当绝对的力量反转,这便是一场针对恒氏的,计中计。
“女郎。”
柳意指挥着两个侍卫将恒氏扔到了厢房内,低声道,“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将这婉姨娘和恒氏放在一起?”
魏二娘思附片刻,摇了摇头。
“那女郎就要放过这婉姨娘了?”
柳意有些不忿,“她如此狠心算计女郎,一次又一次,到了萧府也不消停,女郎可不能饶了她。”
“饶?这次可不是我说了算了。”
魏二娘微微一笑,“将她扔回院子罢。”
然后聘婷着离去了。
却说这前院里头的人,坐着吃喝了许久,都不见恒氏与魏二娘出现。
有心的分支便问了,“四少夫人,和魏家女郎去哪里了?”
萧夫人左右望了两眼,淡淡道,”许是还没装扮好吧。年轻的女郎家,总是要爱美些。”
其他人笑了笑,也就不便问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萧氏分支的族人也该回去了。
就在这时,萧府东北角里忽有火光冲天而起,紧接着,便有丫鬟惊慌失措的大喊,“失火了,失火了。”
萧氏作为偌大的一个家族,失个火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安排几个奴仆灭了便是。
偏在此时,萧四郎站起身,双手负在身后,大叫道,“大年三十怎么会起火,莫不是建康的人过来捣乱的?这样,大家还是一起过去看看罢。”
兰陵正在与建康的人对峙不假,司马道子也的确恨恒公如眼中钉,但要说捣乱,也应该去恒府捣乱,来萧府上作甚。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有捣乱的,也不必叫上一大群人过去吧。
萧四郎这话看似说的很有道理,实则经不起考据,稍微聪明些的人都能猜出这里头怕是有些弯弯绕。
有些人就扭头看向萧氏家主萧公,没想到他竟也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过去看看吧。”。
坐在人群里的萧谨生心底便是一沉。
他知道自己素来不得萧公疼爱,却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能成为萧公的眼中钉。
这便是亲父子么,说来,真是可笑。
此时,在萧公应允下,一群人已浩浩荡荡的站起身,随着萧四郎过去了。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跟着走了过去。
有热闹不看白不看。
萧谨生心底有些不舒服,但想想魏二娘叮嘱他的,还是站起身,跟了过去。
盏茶时间过后,一群人到了地方,才发现是个院子的一角起了火。
萧氏奴仆众多,此刻火已熄灭,只余阵阵烟灰,飘荡在空气中。
“四郎,不过是起个火罢了,值得兴师动众叫这么多人来么。”有人便大声喊了起来。
萧四郎不以为意,双目紧盯着正厅,大声道,“大年三十起火,没有阴谋就有阳谋,大家过来瞧一瞧也好。”
说完,他一脚踹开房门,率先走了进去。
其他分支族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进了一部分。
萧谨生站在外头没有动弹。
约莫十几个呼吸后,屋子里头传来一声变了形的大叫。
紧接着,进去的分支全都退了出来,有个贴心的,还将门给带上了。
“出了甚事?”有人好奇地问。
分支苦着脸,不敢说话。
他要怎么告诉众人,他看到了四少夫人和一个赤着臂膀的侍卫躺在一起。
这可是丑闻,谁说出去谁傻。
忽的,屋子里头传来了一声惨叫,紧接着,还有女子的惊叫。
众人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突然间,屋子的门被打开,一个浑身都是血的赤膊侍卫从里头踉踉跄跄的跑出来。
在其后跟着的,那个红着眼睛满身杀气的男人,不是萧四郎又是谁。
答案已揭晓,真相已水落石出。
当即,便有几个萧四郎的攀附叫自家夫人带着大氅冲进去,裹住了狼狈不堪的恒氏。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恒氏哭的歇斯底里,却仍旧不忘大喊,“还有那个婉姨娘,是她算计我的,杀了她,杀死她。我要杀死她。”
萧公黑着脸没有说话。
预料之中的场景没有出现,却出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老辣如萧公,自然明白恒氏是被人算计了,萧氏五郎和那魏氏女郎,的确不简单。
如今事情已经无法扭转,也只能努力将损失降到最小了。
魏公深吸一口气,扭过头,先是说了两句场面话,无外乎是一群小辈瞎闹腾,叫众人看笑话了。
接着,三言两语遣散了分支们。
等到外人都走了,整个院子里只剩萧氏主支的几个人,萧公才黑着脸看向萧谨生,眼底冒着浓浓的怒火。
萧谨生无所畏惧,一脸淡然的回望过去。
良久,萧公磨了磨牙,怒极反笑道,“好,很好。”
真不愧是他的亲子,心黑,手也狠。
倒是颇有几分当年他的样子。
“让阿爷看笑话了,这四兄也真是的,连个妾侍都管不好。”
萧谨生只当听不懂,含笑道,“还好在场的都是萧氏自家人,应该不至于会丢了萧家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