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衣服的年轻男孩手指搁在衣襟上,有些不知所措,
阮冬瞧了一眼,道:“出去吧。”
弹琴的、斟酒的、喂葡萄的,都鞠了一躬退出去了。
待人走了,阮冬懒笑着瞧傅白,问:“怎么,造反啊?”
傅白冷着脸,道:“徒儿不敢。”
阮冬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长寒心还碎着,但又难以控制想靠近师尊的想法,坐在那里难过了一会儿,想想还是决定原谅师尊,他什么都可以,什么都没有也可以。
只要师尊在身边……
他刚想开口,被身边的碎玉一把捂住了嘴。
长寒:……
碎玉冷漠的挑眉:“闭嘴。”
这长寒哪能忍,当场便要掏枪。
碎玉捂得死死的,在他耳边道:“你能接受师尊吃别人喂的葡萄?”
长寒不语。
碎玉又道:“你能忍受师尊夸别人甜?”
长寒依然不语。
碎玉最后道:“你能接受师尊被野小子抱在怀里?”
碎玉冷笑:“呵,我就知道你接受不了……”
“砰”一声,话还没说完,就被长寒一脚踹翻,长寒拿枪顶着他的脑袋,气的眼睛发红。
“你特么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
“呸!”
“老子血性,老子桀骜。”
“老子什么都能接受。”
“我只要站在旁边看着,我就满足了。”
“你懂个屁。”
碎玉:……
这他妈说的是人话么?
阮冬听着还挺顺耳,笑着道:“还是长寒……”
话还没说话,便被大徒弟一拽,轻松拽进怀里,打横抱起,随后一个闪身,出了暖香阁。
阮冬:……
若要挣扎,也不是打不过,只不过她懒得浪费力气,心魔本来就不稳定了,这要是玩崩了,自己也得没。
便干脆窝在他怀里,懒洋洋的,反正大徒弟身体好,抱的极稳。
傅白抱着软绵绵的师尊,一路到了寒江城的郊城。
郊城人烟稀少,一条冷江宽阔澎湃,将寒江城分成两半。
江树暮云,半江瑟瑟。
傅白停下来,抱着她坐在塔楼之上。
阮冬动了动。
他低眸问:“不舒服么?”
阮冬觉着还挺舒服,哪里躺不是躺,便调整了一下姿势。
这处高,风有些烈,浩瀚长江奔腾不息,半苍蓝半暖橘的天空望不到尽头。
心情便有些好。
徒弟轻声问:“师尊,你还有些什么未曾同我说过么?”
阮冬眯着眼看风景,心情好,便道:“多着呢。”
傅白:……
他眉心跳了跳,问:“且说说。”
阮冬道:“我夜里睡不安稳,有一回睡得极好,你问我为什么,我便同你说,因为新炼制的云枕舒服,后来你便送来一大堆。”
傅白记得,师尊夜里总也睡不好,时常整宿整宿的坐在庭院里,有一回睡的极好,他听说是宗里新炼制的云枕,便千方百计查明了成分,出宗寻遍了修真界,找了最好的灵物,给她做了许多新的。
她当时虽然冷漠,但他看得出来挺感动。
阮冬慢悠悠的道:“其实是因为我前一夜去了灵魂酒庄,睡在了第一兽修,修真界最男人的大妖‘龙麒’的肚皮上。”
“你没试过,真的很舒服。”
傅白眼眸一沉,沉默了许久许久,像是在努力压抑情绪,随后才低声问:“还有么?”
阮冬便道:“有啊,我每次同你们说闭生死关,其实都是跟姜泊遥出去吃火锅了。”
傅白:……
阮冬:“伤心欲绝,站在断崖边的那次,也不是因为你们修炼不努力,而是因为和姬云初打赌输了十块灵石,面临破产。
“正好你来问是不是因为你们修炼不努力,对你们太过失望。”
“我想点个头又不费事……”
傅白一顿,那时他们三个因为师尊站在崖边要自杀这事儿,整整三个月没合眼的刻苦修炼……
阮冬在他怀里躺的舒舒服服,又道:“总要保持严师的形象,你能理解的吧?”
傅白不语。
阮冬道:“师尊的形象高大些,对你们也好嘛,总不能叫你们知道我如此浪荡,跟着我学坏就不好了。”
最后总结陈词。
“我都是为了你们好啊。”
傅白:……
他抱着她的手指略微收紧,她便颦了眉,仰头看他。
徒弟俊颜上一丝儿笑意都没有,看了她片刻,问:“师尊把我当什么?”
当什么?
阮冬道:“当徒弟啊。”
傅白又问:“只是徒弟么?”
阮冬问:“不然呢?”
傅白道:“是了,自然只是徒弟,不然怎么会忍心骗我这么久,我五湖四海为师尊寻药的时候,师尊可是在看我笑话?”
“师尊在想什么呢?这个小傻子可真好骗?”
“师尊去灵魂酒庄买醉的时候,可曾想过,徒儿坐在阶前,那里的夜色是否冰凉如水?”
“师尊在照顾姜泊遥的时候,可曾想过,徒儿在修炼塔的门外枯坐到天明?”
“师尊,有想过我的心情么?”
阮冬一滞,这个怀抱忽然没那么舒服了……
徒弟眼圈发红,满腹心酸,一字一句问出来的时候,她的心也渐渐紧了……
她原本觉得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的……
她穿来之后,被心魔所扰,夜里根本无法入眠,还好是修真、世界,她才能抗住,可这样折磨太过,总要做些什么转移注意力,于是她才跟着姬云初夜夜笙歌……
她很喜欢三个小可爱,可又不敢投入过深的感情,一怕他们太过依赖,二怕自己受不了。
所以冷漠的保持距离。
她认为徒弟们对她的感情,就像她对自己的师尊苏吟仙尊一样,纯粹的只有尊重。
苏吟仙尊是无极剑尊的太上长老,那皮相也俊啊,身手也高啊,距离也远啊,往那一戳,没人敢站在三丈以内。
苏吟仙尊若是夜夜买醉,睡在兽修小姐姐的肚皮上,她也没什么所谓啊,还会竖起大拇指,诚心夸一句师尊牛逼!师尊宝刀未老!
背着她吃火锅,打赌输钱要跳崖,她就更没所谓了,这叫什么事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