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小鬼马上紧张起来:“哪,哪有,一定是你的错觉。”说话哆哆嗦嗦,眼神也躲躲闪闪。灰的身体后退一步,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杜俊猜这其中必有蹊跷。
“难不成,每个人看见你都会喜欢你?”杜俊试探地说。
灰整团气都不好了,立刻开溜,然后被杜俊一把抱住。杜俊勒得太紧了,身上的味道刺鼻,灰不出所料地没有躲开。
杜俊这边还在惊奇,他竟然可以抱住这一团雾气一样的东西?有意思。他的眼神愈发玩味,抱住灰的力气大了一些。
灰被闷在这个不知道几天没有料理过自己的人怀里,快要被熏化了。挣扎了好久,从杜俊的怀中冒出一个嘴巴,然后大声喊:“哥哥救我!”
一阵风拂过杜俊的后背,他转身,就看见了也许是这辈子他最讨厌的东西。无所谓原因,他就是讨厌面前这团明明和怀里一样的雾气。灰的哥哥靠得越近,杜俊厌恶的情绪就越大,等到他来到杜俊身前不足一步的地方时,杜俊终于忍不住半蹲,就这样吐了。灰在一旁躲也躲不掉,依旧在喊:“哥哥,哥哥!”声音凄厉。
粉的确不知道苍雷要怎么用,念在旧相识以及白无法等待的情况下,同意齐翼和他一起回松涛。
齐翼看上去很开心,好像得到批准的士兵,慢慢靠近心爱的领袖:“你说我去你们那里要不要带一点东西?”
这个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粉说:“为什么要带东西?”她恨不得现在就出发,她直觉白的病没有那么简单,只想尽快赶回白的身边。她是真的把白当作家人的,如果这个世界上只能留下一个人,她一定会选择白。
“一般第一次到女方家里不都要带东西吗?不然万一你的家人不喜欢我怎么办?”齐翼的眼睛亮晶晶的,还在不切实际地幻想。
粉真想把他的脑袋拧下来看看里面装了多少水。
她淡淡地说:“你不需要讨好我的家人。而且你不是第一次去了。”
“但是这是我第一次和你一起回家。”齐翼的眼睛里闪着喜悦的光芒,像一场美好的梦境,让人流连忘返。粉盯着他的眼睛,不知不觉看了很久。
在松涛的这些年,她一直在反省自己的感情。就像白说的,她认为感情是一时冲动的产物,很难长久,即使长久,常人也难以预见。但是世人总是想要追求它,即使并没有什么好处。她回想自己的感情,除去没完没了的等待和重复的孤独的誓言,她对经历的任何事情的记忆都很淡。她甚至忘记了他的脸,忘记了他的名字。她忘记了他的一切,只记得自己。这是很正常的,她不想去苛责自己的自私。世人自有欢喜,我只在乎自己。这是她在自己的初恋中寻找到的真理。她将永远铭记这条真理,保护自己伤痕累累的心。如果有一天,心上的伤口修复好了,她或许会踏上寻找新的真理的旅程。
爱自己,是毕生幸福的开端。她正在学着爱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齐翼的眼睛吸引。东方人很难有这样漂亮的紫色,比灰喜欢的紫玉葡萄颜色深些,比夜空中的紫色颜色浅些,有清透的琉璃质感,看起来不像是眼珠,倒像是上好的玉石。粉不是没有见过比这更好看的眼睛,她觉得,没有人的眼睛比白的更好看。那是神灵才可能拥有的纯正的金黄色,只要有半点光被吸收进去,就会被千百倍地折射回来,被那样一双眼睛看着,就算身处十八层地狱,也会觉得暖意从脚底升起。
粉不是没有见过比这更好看的玉石,黑喜欢收集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一段时间对这样小而亮的玉石很感兴趣,于是天天拉着可以看出隐藏在石头中的玉石的灰去寻宝。他们很快就找回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石头,其中有一块红色的石头,非常特别,不过拇指大小,六道裂纹从中间的一点出发向四周扩散,淡红的裂纹就像一片雪花。这块石头只有简单的红色,但是美得令人惊心,所有人看见它都忍不住屏气,但没有人可以找出一个词形容它。它美得那么独立,那么新奇,直到现在,粉想起它还是会忍不住全身一颤。那是生命无法承受的美丽,第二天白就把它放回了它本来存在的地方。
齐翼的眼睛肯定比不上她见过的其他的,但是她的目光在那上面徘徊,依依不舍。明亮又充满朝气,带一点自得和眷恋,就像黑夜中的一张毯子,告诉你家的方向。
那是虚假又甜蜜的诺言,实现的期限是永远。
灰的哥哥没有表示什么,甚至在杜俊吐完之后让灰给了他一个手帕。他不能做这件事,任何被他直接接触的物品和他有一样的功效。
杜俊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这么失态,抱歉道:“不好意思,酒喝的有点多。”
哥哥说:“没事,我已经习惯了。每个人看见我都是这样的。”
杜俊说:“你们两兄弟可真奇怪,一个看见就让人喜欢,另一个就……总之为什么完全相反?你们究竟是什么,有这么奇怪的命格?”
哥哥老老实实地说:“这正是我们找你的原因,魔王夫人。我们兄弟出生本来是一体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分开来了,或许这就是我们命格奇怪的原因。所以想请您帮我们恢复原来的状态。”
杜俊正色,咳嗽了一声:“首先,不要叫我魔王夫人,叫我老王就好。其次,既然你们分开来了就是天意,不必强求再次融合。好了,问题解答完了,你们走吧,不要打扰我喝酒。”
杜俊背对着他们,就这样躺在地上,显然是不想再搭理他们。
灰的哥哥躲回暗处,再次把弟弟踹出来。
灰惨叫道:“不要啊,哥哥!他好臭!我不要!”
没有人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