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珩注意?外面那个孩子很久了。
前几日端肃来找他,请求他在?讲学?时照看一下温元皇后?的嫡子。
端肃的请求很奇怪,景珩原本还有些不解,此时却已经很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个孩子衣着简陋,浑身是伤,身旁没有一个宫人跟着,明明是皇后?嫡子,众皇子中身份最为贵重,却竟然连鸿昀馆都不被允许进入。
景珩同样也是从皇宫内走?出来的修行者,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孩子在?东璜宫廷内究竟遭遇了什么。
生母早逝,皇帝厌弃,又没有母族支持,注定将沦为任人欺辱践踏的存在?。
但景珩却没有从那孩子眼中看到任何仇恨与痛苦。
只?有平静通透,安然沉静。
好似那些加诸于身的侮辱折磨,根本不被他放在?眼中。
如?此心性,再加上这?样卓绝的天资。
仅仅只?是数个时辰而已。
从对修道一无所知,到一举破境问心,跨入修道世界。
景珩的眼底有着淡淡的赞叹。
自己当?时初次开悟,进入问心境花费了多久的时间?
他有老师教导,有灵药阵法?辅助,有最灵力最充沛的仙家洞府。
他拥有最好的资源。
但雪地中的那个少年什么都没有,开悟入道的速度却比任何人都快。
这?个孩子天生适合达大道修行。
景珩已经做出了决定。
……
……
这?场讲学?一直持续到傍晚。
冬季日落得极早,待鸿昀馆内的讲学?终于结束时,馆外已是一片漆黑。
萧翊安安静静躲在?馆外没有人会注意?到的角落,等到所有人都离去,鸿昀馆大门落锁,这?才起身离开。
黑衣少年的身形几乎融于夜色,跌跌撞撞地走?在?馆后?的树林间。
这?里从不会有人经过,未经打扫过的林间湿滑难行,却有着难得清静纯粹的美丽雪景。
稀薄的灵力一点?点?缓解着萧翊身体的冰凉,令他被冻僵的身体稍稍恢复了些许力气,但长久以来持续不断受到伤害的身体却早已支撑不住,在?寒气的侵蚀下终于到达极限。
萧翊的步伐越来越沉重缓慢,在?一个趔趄之下再难保持平衡,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旁栽倒。、
他的眼前蓦地一黑。
松软的雪地令这?个摔倒并不多么疼痛,但湿冷的气息却源源不断自身下传来,让萧翊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他尝试着想要起身,却发现?手脚已经再使不上力气,只?能勉力抬起头,挣扎着去够身旁的碎石。
他需要疼痛来令自己保持清醒。
若是在?这?样冰天雪地的夜晚昏过去,他或许从此都不会再醒来。
在?一片浑浑噩噩间,忽然响起一声叹息。
萧翊微微一怔。
他看到一袭白衣自九天而下,落至自己身边。
没有深重威压,亦无灵力显化,只?是轻轻巧巧翩然而至,便自有一身仙风道骨,如?仙人从云端走?来。
向他伸出手。
“放松心神,不要害怕。”
清冷但令人心安的声音落在?耳旁,令萧翊不由自主便遵照对方所说,将心底纷杂的各种念头清除。
一道温暖的热度覆了上来,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内,这?种暖洋洋的感?觉是那样美好,他下意?识向身后?靠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抓住那人的衣襟,小?声地开口。
“不要离开……就一会会儿就好,可以吗?”
他自然已经猜出了来者是谁。
在?东璜宫廷内能御风而行来去自由者,唯有那位今日在?鸿昀馆讲学?的大修行者,落河剑宗的景珩峰主。
依照萧翊谨慎至极的行事风格,他原本绝不会如?此说话。
但或许是因为连日的高烧与伤痛终于让他的意?志稍稍松懈,又或者是来自身后?难得的温暖实在?让人不想放手——
向来冷静沉稳,从不轻易示弱的萧翊,头一回?在?陌生人面前露出了这?般柔软乖顺的姿态。
脆弱,祈求,渴望……还有担心与害怕。
他这?时候看起来,才真正像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睡吧,我不会离开。”那位来自落河剑宗的景珩峰主声音放得更?轻,“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落河剑宗流云巅的弟子,我的师弟。”
“流云巅……”
萧翊有些迟缓地重复着,眼中神情一片空茫,显然精神早已疲惫到极点?,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
景珩微微笑起来,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伸手点?在?少年眉心,渡去一道灵力。
“是的,所以放心睡吧,我带你回?宗。”
那道声音像是有着某种极其玄妙的力量,萧翊只?觉得心神忽得一松,再不可遏制地陷入昏睡。
朦朦胧胧中,他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随后?整个人腾空而起,周遭的霜寒与冰雪再无法?侵入身边。
茫茫大雪间,鸿昀馆外有一道剑光直直向九天而去,头也不回?地离开。
从今往后?,被困于深宫的少年有了新的家。
而独守流云巅的年轻峰主,也不再只?是一人。
自这?一日起,因着萧翊体弱畏寒,景珩布下了一道春来阵法?,令流云巅上四季如?春。
往后?近千年内,流云巅上始终春意?融融。
作者有话要说:初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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