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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我最怜君中宵舞(1 / 2)


待商元祇回到院里时,月亮已爬上了树梢。商元祇前脚刚踏进院里,煮海焚河便扑了上来,把他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见没掉根头发,才长出一口气。

“这活真不是人干的,”煮海苦着脸抱怨,“元大公子您是玩开心了,我俩兄弟这小心肝,吓死个人!”

焚河也很同意煮海所说的,所以他说,“对!”

商元祇大惊,“你说啥,不不,你都啃声儿了?”

焚河再次强调,“哥说的对。”

这次商元祇真的惊了,因为焚河是一个闷葫芦,从商元祇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是。

见到煮海焚河的时候,商元祇和他俩一样,都只有十岁。遇见他俩情形商元祇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是他第一次出宫。

当安宁宫上下听说淑妃得圣人恩典可以回家省亲的时候,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带着喜气,一者,主子能够回娘家,心里开心对下人也宽松些,再者,皇宫再大也不过几里地,况且里面的规矩繁杂,整日待在里面也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大家都想沾点光出门走走,透透气。这种气氛商元祇自然也看在眼里。

他还看到了母亲的变化。

对于商元祇而言,平日的母亲像一尊沉默的菩萨像,她自然是温柔的,甚至可以说是女德的典范,她从不打骂下人,也不由他们僭越;对商元祇她从不说重话,也从不由他撒娇耍赖;对于父皇,她从不插手政事,也从不参与宫中的争风吃醋,因此每当被其他女人搅得不得安宁的时候,父皇总会躲来安宁宫。

可是她眼中没有光亮,商元祇从不明白母亲心中在想什么,她究竟会因什么开心,又会因什么而动怒?她虽然也会对他说教,但那并非出于愤怒,而是因为她认为他需要这样的说教才能成长。

这样的母亲,她给予一切,却别无所求。

因此,商元祇格外想看看,母亲眼中的光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求父皇准许自己随行,商元祇连着三个月讨好,很是花了一番功夫,所幸最终得以随行,然而再后来的记忆,都不如遇见煮海焚河来的有意义。

这天一早,商元祇就从被子里被拖了起来,一番梳洗之后被抬上了轿子,说实在,坐轿子不是一种舒服的体验,空间小而阴暗,被人抬着走,速度慢不说还很颠簸,商元祇一直都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人才制定的礼法,竟然能想出以轿子来惩罚剥削大众的阶级这一高招。

一路上商元祇都被李奶妈抱着,并不是他没有反抗,而大约是因为在长辈眼里孩子永远都弱小,可怜,而无助,总之他想要自由的灵魂,总是受制于被捉住后脖领的皮囊,好不容易趁奶娘小憩,商元祇掀开了窗帘,轿子里有多昏暗逼仄,掀开帘子前的那一刻商元祇就有多期待。

然而窗外是骚乱的卫兵队伍。

从堆在墙角的枯枝堆里扑出来两个两个灰扑扑的小东西,其中一个小东西在被羽林卫按倒的时候大喊道“贵人救我”,而另一个小东西虽然和他的兄弟一样哆哆嗦嗦,却一声不吭。

商元祇受到了惊吓。

不是仅仅因为他从没有见过这样可怜兮兮的类人生物,更是因为他从没有见过任何人在被羽林卫按倒在地还能一声不吭。

人对于没有亲眼见到的事没有实感,对于没有亲身经历的事难以共情,这两者都是自然而然的道理,对于前者,这两个小家伙使商元祇十年以来坚定的价值观受到了震撼;对于后者,这一点对于商元祇不适用,因为他一直是一个感情丰富的孩子,自从听说了“九月九”的螃蟹是活着下锅蒸的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在“九月九”吃过螃蟹,当后来他知道所有大闸蟹都是活着下锅的时候又是另一件事了。

总之出于同情,他决定把这两个小家伙留在身边。

这一件事,说不上对于煮海焚河与商元祇三人之中谁的影响更大,对于煮海焚河而言他们走了狗屎运脱离了苦海,对于商元祇而言,这是他第一次窥见父皇治下的,不同于书上的歌舞升平的,帝国的一角。

而后,经过了漫长的修养,煮海焚河治好了身上的冻伤,又学会了宫里的礼仪,终于成为了商元祇的伴读,三人开始同商源清一道在商瑜处习武,揭开了了几人为非作歹上房揭瓦的童年生活的序幕。

再说回焚河的寡言,如果仅仅是寡言的话,一个作为伴读的男孩子是不能对商元祇商源清造成威胁的,焚河寡言的威力主要在于他出众的武力值。在焚河来之前,商源清一向对大不了自己几岁的堂兄惟命是从,在焚河来了之后,商源清开始觉得,适当的向下征求意见也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由于最终采用的意见只能有一个,向上征求商元祇的意见这件事就变得可有可无了,对于商源清这种势利的做法商元祇深恶痛绝,不过鉴于焚河的忠诚与寡言,商源清甚少能从他那里问到话,商元祇决定忍了。

但是强大而寡言的人往往有一个强大的武器----他们往往不怒自威,当他们怒了就更加吓人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宫中的伙食营养过于丰富的原因,这两年煮海焚河两兄弟在横向和纵向的成长都蔚为可观,个头和斤两上都超过了他家的主子,虽然焚河言行仍同过去一样,来自焚河的武力威胁却与日俱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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