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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2 / 2)


“我看未必。”

祝秋宴掏出手机,将录音界面对向梁宥。梁宥神色一紧,倒没有太过惊讶:“又如何?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梁清斋了吗?除了一段疯子讲的话,人证物证,你有吗?”

“最起码弄清楚了凶手和帮凶的关系。”

祝秋宴还是不解,如他所说,这些没有实证的话语,无法构成千里迢迢从北京回到西江意图杀害程子安的必要性。

除非,程子安手上有更大的威胁。

“程子安还知道什么?”祝秋宴抿紧嘴唇,“难道和秘密名单有关?”

梁宥沉默不语。

祝秋宴很快联想到其中的关键:“他也知道秘密名单的存在?梁清斋要杀他,是怕这条线索暴露之后,十五年前进入账户的一笔款项会成为他教唆杀人的佐证?同时公开了秘密资金的下落,这样他就不能一个人独吞那笔千亿资产了,对吧?”

梁宥不无不可地露出赞许之色。

“我猜对了?”

“没错。”梁宥至今仍感慨万千,“这是金原对这些家伙最有力的反击。”

当时金原已经有所察觉,但他拿不准究竟是梁清斋在背后捣鬼,还是程子安处心积虑,留给他的时间有限,他无法亲自去查证了,也无法确保自己能不能度过危难,于是他将秘密名单的秘密告诉了程子安。

他们之中不管哪一个心生歹意,在面对巨大的金钱诱惑面前,都会成为对方的掣肘,相互牵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之间是二取其一的局面,要么风平浪静,谁也不捅谁的肺管子,要么鱼死网破,你把我送进监狱,我就让你不得安宁。

这十五年间好似相安无事,其实谁没有在为自己打算?程子安到底棋高一着,玩了个金蝉脱壳,移民海外,这要去抓他都有困难。

梁宥笑道:“不像梁清斋这个蠢货,一心一意钻进了钱眼子,舍不得梁家的家底,还贪恋不属于他的财富,欲壑难填。”

祝秋宴忽然想起梁嘉善,心生恻隐。

“这么恨他,为什么还为他办事?”

“爱不是忠贞的附属品,恨也不是背叛的对立面,我再怎么恨他,也不会背叛他。”

祝秋宴面色阴晦:“你不是我的对手。”

梁宥背靠教堂座椅,淡然地掏出一根烟抽上了,吐着云雾笑道:“一死而已。”

法律最怕亡命之徒,你要将他绳之以法,他却宁可一死,连为自己发声的机会都不要了。宁愿死,也不肯为自己说话。

祝秋宴忽觉无力:“梁嘉善知道你来这里吗?”

“他不会知道了。”

说时迟那时快,梁宥甩掉糊弄敌人的烟头,忽然一个健步上前扼住律师的喉咙,大声呵斥让祝秋宴退让。

祝秋宴没有退,他不得已挟制着律师往后退,在律师的鬼哭狼嚎声中退到告解室附近。

舒意一颗心噗通噗通,快要跳出喉咙来。她担心梁宥再往后退,会发现她的踪迹。

如果他威胁她的话,祝秋宴一定会放手。

不可以,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抓到他!

舒意捂着嘴,胸口不断起伏,不安之中呼吸渐渐加重,腿也有点发软,忽然身体一个踉跄,撞到告解室的门。

梁宥猛的转过视线,就在他甩开律师即要冲进告解室的一瞬间,门被撞了开来。一个男人快速上前,精准地直击要害,双腿锁住梁宥的脑袋,将他压倒在地。

舒意趁势逃了出来,躲到祝秋宴身后。余光瞥见她重获安全,男人将梁宥双手一提,丢向祝秋宴,大步朝外走去。

祝秋宴忙锁住梁宥双手,舒意撇开他追上去。

教堂外正在觅食的一群白鸽听到动静后再次慌乱四散。那个男人一身黑衣,脊背挺直,步伐稳健而快速。

舒意小跑着追下台阶,忽然大喊道:“姜利!”

那身影猛的顿住。

“姜利,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躲起来?为什么不肯再见她?一年前在北京徐穹死了之后,明明梁嘉善把他们一起送进了医院,可她醒来时却被告知他已经不见了。

在入院第二天才刚抢救过来的夜里,他一个人偷偷地溜走了,带着满身的伤。

这些日子不管怎么打他的电话始终关机,她还以为他……

想要问的问题太多了,可一想到那一日杀红了眼的男人,她的心就变得柔软,觉得那些已经不重要了,话到嘴边也变成了宽解。

“姜利,你想起来了吗?你记起我是谁了吗?你不用怕,也不用后悔,只要从现在起你不再跑,不再藏起来,过去的我们可以一笔勾销,我不怪你。”

“不管我是谁,你都不怪我吗?”

“当然。”

听见他的声音,她很开心,飞快地跑过去。姜利始终没有转过脸来,只是忽然笑了一声。

轻飘飘的,带着某种意味。

“哪怕我是程子安的养子,这些年一直奉行他的命令寻找你的下落,跟踪你,伺机窃取秘密名单的下落,也没关系吗?”

舒意脚步一顿。

“你……对不起我刚才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杀了你的骆驼之后,程子安收养了我。车祸两年后,他派人打捞起那辆失事车辆,找到你父母的尸体,却始终没找到你的下落。他不放心,派人在大河沿岸寻找线索,之后听说事发时有个女孩在下游被人救起,于是之后的十几年里我一直顺着这条线索在找你,从寺院到北京,从北京跟上火车,再从蒙古回到北京……你该不会忘了吧?我说过再见面时要撕毁你的裙子。”

“姜利……”

姜利高声喝止她:“别再跟上来,否则我不能保证会对你做些什么。”

他离开之后,祝秋宴绑着梁宥走过来。

她想起和姜利在火车上的重逢,在那间狭小仄塞的洗手间里,他说的每一句话忽然变得有迹可循,难怪他比梁宥还更早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知道那么多关于秘密名单的事,原来他背后的人,竟然就是杀害她生身父母的凶手!

他全都知道,一直都知道,却装傻充愣,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在北京那段时间,还联合他们一起对付梁家,其实是想借她的手铲除异己?

金原留下的秘密,一个让梁清斋为名利所困,这些年如影随形追踪周奕的下落,找寻下一个名单继承人。而另一个则让程子安步步为营,从西江到北京,千里奔袭,日夜不分。

可笑的是,一个私生子,一个养子,都沦为了箭靶子。

“恨他,却不会背叛他,究竟是为什么?是为了那一丝渺茫的对亲情的渴望吗?”她忽然问梁宥。

梁宥一言不发,别过脸看向别处,眼圈却微微红了。过了很久,他说:“每个孩子没有选择出生的权利。”

“那他呢?”

祝秋宴安慰她道:“或许他没有选择活着的权利。”

她记起戈壁初遇时那个被关在兽笼里的少年,在其他孩子还满是童稚想法,天真无邪地探索世界的时候,他已经在为如何活着而挣扎。

如果当时他没有杀她的骆驼,跟着她回了家,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可即便如此,即便如上一世跟着她走,他们最后也未必能够善终吧?

别人是生存,他是活着。

别人是理想,他是活着。

别人是价值,他是活着。

她愿意相信他是被人逼迫,一定身不由己,可过去种种,真的可以一笔勾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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