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子闫怎么都想象不到,遇到这样的事情后,师叔祖居然笑得出来?
要知道网络上一些乱七八糟的绯闻和流言,在某种情况时,是可以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像师叔祖现在这样,既牵扯到了知名影星,又身负流言,如果是自己遇到这种事,肯定在第一时间就要去找公关安排处理。但师叔祖居然,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不说,还牵着嘴角,浮起笑容,眼神还有些恍惚地害羞,这让鱼子闫不禁满头问号。
“师叔祖,你在笑什么呢?”鱼子闫垮着脸:“都在骂你好不好,你看他们说得多难听啊,还说你蹭楚骞的热度,服了,最奇怪的是楚骞,他居然还敢点赞,指不定背后偷偷瞧了多少胡七乱八的引战帖子。”
鱼子闫咕哝着,最后斩钉截铁道:“我怀疑他别有所图!”
“别有所图?”方吾秋不解,自己拿出手机,慢慢吞吞翻这条tag里面的帖子,甚至还找到了两人的cp超话点进去。
超话名字太长,念着奇奇怪怪的,他这样一想,微微蹙了下眉头,紧接着眼神就被超话里面的一些文字和图吸引。
P图的技术很专业,将他直播间的修图和楚骞的很多电视电影剧照P在一起,没有丝毫的别扭感,评论区活跃的粉丝都在嗷嗷嗷说着超级萌之类的话。
看着看着,那些好笑的,甜甜的段子层出不穷,方吾秋一下子就被这些可爱的小姑娘们逗笑,弯弯的眼睛里渗着月晕的柔光,鱼子闫在旁边突然一瞟眼过来,就愣住了。
师叔祖还真好看啊,不愧是光在直播间唱戏就能吸引好几万人专注的颜值。
也难怪,他们会把两人当做cp。
鱼子闫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师叔祖和楚骞站在一起的画面,从相貌,到身高,气质,配倒是真的配,这些cp粉小姑娘没有说假话。
只是……!楚骞这种行为无异于让师叔祖瞬间成为风口浪尖!
这是鱼子闫完全不能理解和谅解的,嘴里一叽一喳,道:“师叔祖,你别想其他的,就楚骞这行为,是不是有问题,他怎么这样啊,不行,我得找他麻烦去!”
“子闫,你等等。”方吾秋拉住他。
“师叔祖,怎么了?”
方吾秋摇摇头,嘴角抿着笑:“只是小事情,任他们怎么说,反正我也没损失。”
鱼子闫绷着脸,认真道:“舆论的力量可是很大的,师叔祖,你就是太天真……”正说着,方吾秋赶紧转移话题,拉着他来到书房。
“干嘛。”鱼子闫拖着声音。
方吾秋冷不丁开始说其他的事,扬扬眉头,兴致勃勃道:“子闫,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讨论一下。”
桌子上摆着一些方吾秋循着记忆写在本子上的坛阳戏唱词,很多,整整齐齐的码在书桌上面。看师叔祖这么来劲,鱼子闫好奇地问道:“什么事情?”
方吾秋看着鱼子闫,眼睛里染上了璀璨的星光,他微笑着,一字一句,期待地说:“我想登台唱戏,重建戏班,让坛阳戏重新走进大众的视线。”
执着且郑重的语气,声音清脆,冷不防让鱼子闫一怔。
重建戏班,登台唱戏。他顿了下,心里蓦地闪现一丝遗憾,摇摇头,强忍着心头的酸意,说道:“师叔祖登台唱戏其实不难的,去各省市的剧院,进入戏曲协会,这都是方法,不,不一定要自己建戏台或者剧团。”
鱼子闫说着,眼神逃避地移开。
方吾秋认真道:“这不一样,我想建一个属于坛阳戏的剧团,或者如你说的那样,剧院。当然,剧院或许太难,短时间无法完成,但剧团一定可以的。”
他眸光含着憧憬,眼低蓄满了欣喜若狂:“她不一定豪华,可一定要温暖,不用金碧辉煌,只要能盛得下所有坛阳戏带来的厚重。是属于坛阳戏的家,是一个当有外人谈论起坛阳戏的时候,可以让他们找到的地方。”
方吾秋轻声描绘着想象中的场景,眸光一颤,恍惚就笑了起来。
他期待地看向鱼子闫,唇瓣翘起来,兴奋地说道:“子闫,你觉得我的想法可以吗?”
鱼子闫接收到师叔祖递来的眼神时,表情蓦地一僵。
他没有很快回答,脑子里渐渐出现很久前的场景,那一幕幕场景里都是自己在说话,在愤愤地嘶吼。
“戏曲破败,再没有机会重获新生。”
“我没有心力等待鱼家的戏走出来,也没有精力了,太爷爷,我放弃。您要相信我,鱼家这出戏,发展的能力狭隘,没有可能的。”
“您当年放弃了这戏,您其实也明白对不对。”
“做再多都是徒劳。”
“对不起,太爷爷。”
鱼子闫从记忆里回神,失望地摇摇头,叹气道:“不可能的,师叔祖,当年爷爷也想发展坛阳戏,但它太难,也太特殊了,它已经被掩藏了太久,就算出来,蒙尘的珍珠也会被泥沙抹去光芒。”
纵然这样说,但方吾秋没有生气,低低笑了一声:“没有试过,怎么会不可以呢?”
鱼子闫没想到师叔祖这么执拗,他沉声劝道:“好吧,就算可以,那师叔祖你知道建剧团有多么难吗?只是你,或者只是我们俩根本就不可能完成。我知道师叔祖一做就只要做最好的,不可能随意行事,那么,你想过吗?建剧团所需要的的人脉,地点,投资,还有唱戏的人,这些哪样不麻烦。”
方吾秋眸光一恍惚,迟疑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回答。
鱼子闫深吸口气,继续道:“师叔祖,我有钱,有人脉,可还有一件事情,唱戏的人该去哪里找?你也知道的,一出完美的戏,我们两人是断然不够的。要收徒还是主动教授出去,这都是关乎坛阳戏的大问题。再者,即便钱和人脉都安排妥当,可无盈利或者说是短期盈利低的剧团,接不到投资,也没有宣传,长此以往,无法安身。这也正是,为何现在剧团少之又少,而唱戏只能去省市剧院唱的原因。”
他一个点一个点的给方吾秋分析。
说到最后,方吾秋迟钝地点点头,低垂着眸子,闷声道:“子闫,我知道了……”
鱼子闫这才牵起笑容来,郑重地拍了拍师叔祖的肩膀,宽慰笑道:“你能想清楚就好,师叔祖,我现在得去工作了,晚上回来,你在家好好休息。”
方吾秋抬眼,应了声:“嗯,去外面注意安全,拜拜。”
鱼子闫转身离开书房,在出门的时候,他陡然感觉浑身泄了一股气力,心里浮上遗憾,默默想,坛阳戏怎么会有机会发展呢,太爷爷失败了,他也失败了,师叔祖,师叔祖只是想想罢了,他太天真,会明白的。
虽然是这样想,但他心口不知怎的,划过一丝愧疚。
……
方吾秋有好几天都没有直播了。
鱼子闫出去工作后,他就很快整理出戏衣和扮妆,继续给直播间的粉丝唱戏。他今天要唱的戏叫做玉簪恩,是上回去参加主播PK决赛准备唱的。
戏衣和扮妆用品都早早准备好了,无奈那时出了岔子,这出戏便耽搁了。
方吾秋其实很期待唱这出,毕竟故事里的主人公是前朝皇室妃嫔,在虞朝的时候他们小老百姓并不敢唱谣,好好的这一出玉簪恩只能躲在戏班子里悄悄唱。
那时候,就连爹爹和娘亲教戏的时候,也是偷偷地在幕后教他们,方吾秋冷不防回忆起当年的场景,嘴角不禁浮出笑容。
准备好所有需要的物品后,方吾秋就很快换上戏衣,扮妆完毕,便点开了直播间。
弹幕一如往常热闹。
【珊瑚】:哇偶!给秋秋撒花花,列队欢迎秋秋,好久都没有见到啦,超级想的呜呜呜呜。
【遥远】:加一加一,虽然只有几天没直播,但我总感觉过去了好几个世纪,秋秋今天一定要补偿我们,想死你了!
【皮卡丘】:我是新粉,好喜欢秋秋唱戏。
“谢谢大家的关注,你们好啊,我是主播方吾秋,今天要唱的戏叫做玉簪恩,希望大家喜欢。”方吾秋嘴角染着温柔的笑容,手虚虚握成拳,放在颊边,朝着摄像头招招手。
【遥远】:嗷嗷,几天不见,还是超萌!
【爱绿萝】:怎么有点像招财猫猫啊,反正可爱就对了![比心心]
【珊瑚】:哇啊啊秋秋的衣服还有扮妆都好特别啊!
经过珊瑚姐妹的提醒,其他人才把目光从方吾秋的漂亮脸蛋移到他的衣服上面。
他今天穿的戏服就是当时在比赛前被油彩染污的那件,取回来后,就拿到专门的地方清洗了的,格外华丽。
毕竟是故事里的女主人青衣是皇室妃嫔,不仅戏衣华丽贵气,就连扮妆也和平时那些青衣角儿温婉沉雅的模样不同。再加上头上的发饰,活脱脱就是古代皇朝贵胄般的人物。
方吾秋虽然气质清雅,但穿着华贵的衣服也气势尽显,有种独特的美。
他盈盈起身,朝着粉丝礼貌行礼。
手腕一番,鹅颈昂起,雪白的脖颈坠着一条晶莹璀璨的项链,配在上面,显得他脖子越发纤细,顿时引得大群粉丝舔屏,嗷嗷叫着好漂亮。
方吾秋没有看到弹幕的话,径自端起架势,柔软的胳膊云手翻转,低声唱道:“海棠盆里谢了罢,败叶黄土瞧不清,朝闻繁花似锦绣,梦听枯黄小枝丫。弃了罢,去了吧,人面由彩花,朝暮能无暇?”
玉簪记里,皇妃一日低垂美目,黯然伤神,周身侍婢无措不解,询问皇妃心有何事,皇妃无言。后,皇妃回寝宫,发现屋里栽种着一盆栽的海棠花,顿时嫣然一笑。
原来她今日因为寝宫里的海棠枯萎而心生烦恼,众位婢女不知前情,反倒是最近为些小事惹恼了她的皇帝夫君,在百忙之中犹记得爱妃心思,亲自栽种了一株海棠送来。
皇妃见到海棠,欢喜至极,也不气夫君了,看着海棠花回忆起从前朝朝暮暮的欢愉。
只是普通的宫闱之事,方吾秋唱的第一句尽显皇妃的失落伤怀。
【遥远】:唱的好好啊,感觉秋秋越来越适应直播唱戏啦!给秋秋撒花花哦,继续加油,你最棒。
【戏曲宝藏】:皇妃的高贵端庄姿态也很妙,秋秋好厉害,想听一百遍!
就在皇妃因为海棠花枯萎心神暗淡时,方吾秋轻移莲步,施施然往前走了几步,蓦地脚尖点地,身段优美,撩掌唱:“身似那彩云风吹散,魂与花香去不留,咿呀……我眼前竟是那重生的花,惊见海棠香风续,谁为瓶插一枝春。”
大片绯红的海棠花绣在戏衣衣摆上,红和黄相衬的戏衣格外明亮,很衬他的肤色。
这套戏衣最出奇的地方是腰带和云肩处。
五彩的细带坠在腰间,随着走步时飘摇生姿,云肩绣着和缎带同样的五彩颜色,上下搭衬起来,格外明丽。
也让方吾秋的五官显得更加明艳,每每一垂眸颔首,都是无绝的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