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君往前跳了几步,蹲身查看了叶振的伤势,回头道:“还好还好,人没死。”
子奚笼着手望向知愠,表情玩味的歪了下头,“你今日格外不同。”
学尔面色凝重的走向知愠,“你刚才是真的想杀人?”
知愠眸光闪动,先是敛目,随后抬眸,“……如果,我说是呢?”
尚未得到她的回答,他又将头侧了过去,像是害怕听到她的答案,又像是有意回避其他人投来的探询眼神。
子奚的手微拱了拱,瞬间联想到了之前,他轻轻搓了搓指,试探道,“建木跟你说了什么?”
知愠的眼睛瞬间瞪大,随即握拳,子奚往前走了几步,继续探问,“让我猜猜,是武林绝学?”见知愠殊无反应,他摸了摸下巴,“是你过去的线索?”
知愠的身体轻颤,学尔回过头,不赞同的向子奚摇了摇头,子奚只好闭上了嘴,见他吃瘪,有君偷偷捂着嘴笑。
翠奴仍在专心的磕瓜子,思邪翘起眉,“干什么?还捉不捉人了!”
“捉、捉!”有君从角落拿出绳子,嬉笑着望向叶振,“这位伯伯,我劝你还是好好配合我,这样才不会吃苦头。”
叶振仍有些魂飞天外,他望着知愠,越看越是心惊。
这眉眼实在太过熟悉,他有心再问,又觉得喉咙口像是被一团布堵住,竟是一句话都发不出来。
一旁的有君绑了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不岔的抱胸,“等一下,这么多人呢,凭什么就我在动手干活?”
子奚笑眯眯的抚了下袖子,望向思邪,“啊,你说我们之中,谁最能干?”
思邪挑起一抹微笑,“这还用说么,当然是有君。”
有君竖着耳朵,当下一抹鼻尖,朝他们点起了食指,“算你们有眼光。”
“那,这绑人的活?”子奚话说了一半,有君立刻拍了拍胸脯,“我来!”
他热火朝天又绑了会,倏忽拧起眉,登时扔下了绳子,“子、奚,你又坑我!”
“有么?”子奚哈哈一笑,“明明是你愿意的。”
两人一言不合,又开始厮打起来,思邪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连手指头都懒得动。
那头学尔一把扶起了全身绵软的知愠,知愠见她一直沉默,喉间不禁干涩。
人真是很奇怪,若是她直白的问他,他大约也会不知所措,但若她连问都不问,他又觉得有种难言的失落,“你不问我为什么?”
“你自然有你的理由。”她忍了忍,到底忍不住,“你还记得你当初跟我说的话吗?”
他迟疑又防备的凝向她,猜想着她会说什么。
她望进他的眼睛,“你的父亲是举世无双的英雄,你是他引以为傲的儿子,现在呢?”
知愠的瞳孔陡然一缩,浑身僵直。
他明明厌恨七星阁,如今却要因为自由甘愿为对方驱使,成为对方的爪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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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振带来的人本就离得不远,郁寒光紧赶慢赶,倒是很快迎头撞上。
“快、快!”郁寒光连话都说得不太利索了,却知道怎么快速调动这一大帮人马,“叶伯伯有难!”
这些人本就是行伍出身,又是叶振亲信,当下也不废话,直接蹬马便往破庙赶去。
未过一会,本来还在安静磕撤子的翠奴抖了抖耳尖,坐直身体道:“有人来了。”
“这么快?”有君先行停下动作,望向四轮车,“那怎么办?”
子奚倒是干脆,“不如断尾求生!”
“说人话!”有君愤而拧眉,子奚挑起一笑,“自然是走为上策。”
学尔见势不妙,立即给知愠解了软筋散。知愠握了握拳,见果真有了力气,他足尖一踢,大刀便从土中迸出,他一把握住刀柄,又望向叶振。
有君脚底一个抹油,先抓起学尔的后领,学尔下意识望向知愠,向他伸出手,有君挑眉笑道,“管他作甚,我们先走!”
他一把拉着学尔溜之大吉,其余人也一一撤离,知愠动作最慢,子奚凝了他一眼,“你不会还未死心吧?”
他咬了咬牙,“我自会跟上。”
子奚无所谓的背起手,“随便你,你若是让她流一滴眼泪……”他眸光一厉,唇角仍保持着笑意,“我不会放过你。”
几人先后离去,知愠望向叶振湛湛有光的眼,刀尖向下一劈,叶振只以为这回难逃一死,未料到“嗡”的一声破空,他安然无恙,手上的绳索也被尽数劈断。
知愠淡淡扯唇,“我不杀你。”
他跳上墙,正准备离去,却听到不远处的郁寒光一边拍着马,一边使了内力大喊:“叶伯伯!我们来了!”
叶?他拧起眉,刀尖指向叶振,“你是何人?”
叶振像是才反应过来,他双腿盘坐于地,捊须道:“我?叶振是也!”
知愠浑身一颤,心中的情绪如翻江倒海,叶振如鹰的眸光射向了他,“小友又是何人?”
知愠却像是被烫到似的,时间太久,他已然忘记了他爹娘的模样,如今更是惊疑不定,额间落下冷汗,“怎么会?”怎么可能!
叶振的眸光软了下来,“你,你是不是知愠?”
叶、知、愠!
他不由收紧了手指,他的名字包含了叶振对他的所有期许,他本该堂堂正正的活在阳光之下,可他现在身处七星阁,却像是一只见不了光的老鼠。
这个名字曾经是他的荣耀,此时却像是一个恶咒,就在刚才,他差点就手起刀落,斩下亲父的头颅。
他倍感讽刺的笑出了声,随即睁开冷漠的眼睛,望向满含期待的叶振,“不,你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