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茶水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燕寻来来回回地端起茶盏又放下,次次都只敢抿上一点,即便如此,茶盏还是空了大半。眼见着燕华手里那杯茶都已经不再冒热气了,可他仿佛还半点儿也不着急,兴致勃勃地研究着外头的花草树木的模样,燕寻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三弟啊……”
燕华漫不经心地把眼神转移到他身上:“怎么了,二哥?”
燕寻顿了一顿,纠结了一番措辞:“三弟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原先燕华一大早就跑到豫王府来,他还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同他商谈。不想这人在这儿坐了半天,却是一言不发,自顾自地看着风景,弄得燕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燕华究竟是干嘛来了?
燕华微微勾了勾唇角,一双瑞凤眼本就是眼尾微微上挑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如今真的笑了,便显得愈发惊艳——燕寻瞧在眼里,不由得暗自嫌恶地皱了皱眉,这一双遗传了元后的眼生在女子脸上是十足十的风流神采,生在男子面上,叫燕寻看来,未免过分媚了些。却听得燕华理直气壮道:“没什么事儿啊。不过是陪我家王妃来的罢了。”
末了,他还添上一句:“倒是让二哥见笑了。”语气中带了些不好意思,面上可是半点儿也没有。
燕寻:“……”
他微微眯起眼睛,心下暗自琢磨开来。
燕华此人,并非沉迷女色之徒。就算他真的对姜予辞喜爱到了十分,也不至于特地跑到别人府上去,像是护着个瓷器一般的小心翼翼。不然,前些日子姜予辞去恭国公府上的时候怎么没见他跟着?那日他可是请了婚假歇在家里的。今天燕华的行为如此反常,燕寻直觉便是不对。
但若说哪里不对,他又一时说不上来。
楚止水今日邀请姜予辞到府上,也颇有些没头没脑的意味……
等等。
燕寻忽然想到了楚止水近些日子对他的态度。虽然表面上还一如往常,可那些拈酸吃醋的心理在言谈举止上还是多多少少带出来了些的。
莫非,燕华今日来是为了告诫他?这个念头一出,燕寻便大觉荒谬,暗地里摇了摇头。
燕华多不近女色多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
然而安静了片刻的燕华凝视着外头的花花草草,突然道:“话说,二哥这打理花草的人是哪儿找的?”
燕寻从思绪中抽出身,诧异地看着燕华。
燕华笑吟吟地继续:“也不知怎么回事。弟弟府上的风景看着总没有二哥府里那种婉约秀丽的样子,所以想请教请教二哥,是从哪儿找的人,好让弟弟也去借一个来好生打理打理园子。”
“毕竟,我家王妃从南地来,若是弟弟将园子打理得更漂亮些,我家王妃说不定也更高兴点儿。”
燕华这一口一个“我家王妃”的,直叫燕寻面色沉沉。
话已至此,如果他还听不出来燕华的炫耀和警告意味,那就是真的傻了。
燕寻随口胡诌了几句打发了这个话题。燕华本就意不在此,更何况,他自认为自己的园子比豫王府漂亮多了,便也没纠缠。一面问着:“弟弟可否去后头瞧瞧我家王妃?”一面已经站起身开始整理袖袍。
燕寻的面色黑得仿佛锅底。
不就是个女人吗,也值当燕华如此?真是……哼。
他僵硬地点了个头:“随你。”
燕华这便心情大好地离开了。
觊觎他家姜予辞?她前世可是撩过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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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止水这厢的气氛已是万分紧张。她死死盯着姜予辞,却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才她敲打了几句,却句句都被姜予辞不咸不淡地顶了回来。这会儿的楚止水,已经是处在爆发的边缘了。
姜予辞面上笑着,一副波澜不惊八方不动的模样,目光却止不住地朝门边看去。
江澈早已守到了门边,看样子,是在迟疑要不要进来。
倒是生怕楚止水被人欺负了。
姜予辞表面沉稳,心里却开始暗暗犯怵。
梦里楚止水折磨人的手段花样百出,而她身边两个最“优秀”的执行者之一就是江澈。即便知道那是梦,但梦中太过清晰的感觉还是让姜予辞在看到这两人时忍不住有些害怕。
毕竟就算现在她和楚止水已经平起平坐了,如果一不小心把楚止水真的惹爆发了不管不顾了,那她岂不是还要吃些苦头?
姜予辞不由得抿了抿唇,眼里透出几分焦急和惶恐。
然而下一刻,伴随着小丫鬟的通报,姜予辞眼见着楚止水面色一僵。
随后院子里便传来了一个带着几分懒散笑意的男声:“这是怎么了?两个王妃说个家常闲话还要护卫看得这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