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澜本也是喜爱热闹的年纪,此时见人头攒动难免起了几分兴致,不由抬头张望了几分。
“小君子若是有些兴致,不若瞧上一瞧。”周显自无不可,总归出来了,那必然要尽兴而归才好。
因着人多,寇连进见两位祖宗不顾旁的只随着人群走,神色立时不好了,只得暗中连连做了几个手势。
不过片刻,便有十来人也从各处混入人群中,挨挨挤挤护持在周显二人身侧。若是赵小君子仔细些便能发现,这会儿看似人多,他同圣皇二人却仍旧走的顺畅,自有人稍稍挤开了一些不知情的旁人,给着他二人让出了几分空间。
待到了前头,赵澜便瞧见了那所谓老神仙,不过摆了一张简陋案桌,案桌之上放了些笔墨同竹简,一侧用竹竿挑了一块黄色麻布支棱着,其上写‘此处神卦,一日三问’。
赵澜立时笑了。
周显不过虚虚打了眼那老神仙,七八分神色只尽数落在赵澜身上。见他此刻笑了,虽是笑那老神仙口气颇大,可终究散了方才的几分惫懒倦怠之色,如此也倒是叫周显满意。
这功夫,赵澜听着人群杂乱之声到也明白了四五分。原来这老神仙到了神都已有大半年时光,这些时日,他一月中摆摊十来日,一日只叫人问三卦。原先只当他是故弄玄虚,看谁知他之所言件件成真,也就得了名气。
往日间,甚至有些许仆从特意叫主家打发来此处等候。只等老神仙出摊了,便能抢占了那每日三卦。
这功夫,早已有人坐于案桌前求卦。这人一身老妇仆从打扮,想来是替主家问的。
那老神仙瞧着容貌有些年岁了,一身浅黄色道袍,其外又着白色外袍,瞧着倒是十分精神。
“老神仙有礼了,我替我家主人问一卦。”说话间,那老妇便从怀中小心拿出一块绸布递于那老神仙。
老神仙接过,见绸布之上写了一‘烟’字,字迹娟秀雅致,想来是位深闺女眷。
“所问何事?”
这老妇能叫人派遣来,也有几分见识,这会儿便道:“我家主人一年前叫家中长辈做主,已定婚约。原今年来娶,可那君子半年前随家中父辈外出经商,如今迟迟未归。
我家主人忧其安然,神色难免忧虑,问先生神机妙算,便着老妇来问上一问,那君子何时可归家?”
这‘烟’字,想来那女子的闺中之名,自是不便叫人瞧去了,难怪那老妇方才小心遮掩了绸布。
老神仙不过稍稍一看就将绸布递还于老妇,而后笑道:“因火而见烟,南方火,想来那位君子同家人去了南方。火又为丙火,性刚烈灼热,故又称为阳火,应时为夏。
叫你家主人不必忧心,君子夏时便归来,且此番外出颇为顺遂,路遇贵人,自有机遇,同你家主人是上好的良配。”
老妇听了,立时面露喜色。当下只拿出三四块金饼搁置了,又连连道谢才离去。
这老妇才走,立时又有一人坐下。
“好生有道理。”赵澜倒是不曾见过此番阵仗,不由道。
周显却笑道:“不过寻常拆字罢了,再熟读写杂学典论,也就能虎着人了。小君子若是信这些,今日不若随我回岐阳殿中,我来为小君子测字便是。”
前些话赵澜到还听得,后几句分明有狎昵之态,叫赵澜实在耳尖泛红,只得扭了头不去瞧对方。
二人说话间,那第二位问卦之人也已经搁下钱财离去了。这第三人立时抢过来落座,谁知那老神仙却是摆了摆手,道:“今日最后一卦已有得主,这位君子还请下回赶早。”
这老神仙如此灵验,神都之中大多贵人,想来他这些破规矩自有人不愿遵守。不过如今老神仙仍旧安然无恙,自也有几分本事。是以这第三人也不敢违逆了老神仙,虽有不甘却也讪讪起身。
赵澜不过是瞧个稀罕的,谁知晓这会儿他分明觉察到那老神仙将目光投注他身上,示意他坐到那案桌之前去。
“我?”
老神仙摸了摸短须点头。
赵澜神色飞扬的瞧了周显一眼,眼中有些顽笑之意。不过片刻,赵澜就到那老神仙跟前坐好。
周显同寇连进二人自也一同跟上。
“瞧面相,两位都是贵人。”
赵澜露出似笑非笑之色,他同圣皇不说那一身衣物、配饰,便是一身气度也都是不俗的。谁瞧见了,都知晓他二人不是寻常人。想来这老神仙果然也是徒有虚表之人,见他同圣皇衣着不凡,特意叫了来蒙骗罢了。
“我与这位君子有缘,这第三卦特意送予君子,不知君子可要测什么?”
赵澜眼中闪过促狭之意,便玩笑道:“但凡求卦之人皆是心中有所不得,因而有所求。你见我富贵,我身旁这位更是极为尊贵之人,那便知晓我有何所求自是都能实现的。既无不得,有何须再问老神仙你呢。”
老神仙到也不恼,“我于此处摆摊已有七月有余,乃为了一桩尘缘而来。今日小君子所言有理,我自也不强求。日后小君子有心求问,来此处寻我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