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尘仙君面色亦肃,沉沉地“嗯”了?一声。
裴焱神色凛彻,袖中十指已然攥紧,他沿着台阶一般层层相错、用以摆放灵牌的?朱木长桌走过去,目中所见明乐公主、长兴公主、崇宁公主、安庆公主……无数的“公主”之名跳入眼中……而这些灵牌上的?每一位“公主”,都代表着极度男尊女卑皇权下被牺牲的一位女子。
她们生?于皇室,原该尊贵无比,却成了?一颗颗被舍替的棋子。不是帝王的?女儿、也不是帝王的?亲人、可能也不是一条命。
可能就像淑贵太妃说的,是一个个备用的血替。
裴焱的脸色寒凝到了极点,为古代社会里这种无言的?残酷“秩序”而惊心。
他们或许根本不知道自己习以为常地,做着多么残忍不公的事。
目光在灵牌中后段掠过?,蓦然注意到了一个名字。裴焱眸光忽凝,本能地走近了?过?去。
“歙人公主时歙容……生于丁巳年肆月廿一,逝于庚戌年肆月廿一……”
歙人公主?
难道是原本住在那座歙人殿里的?公主?
裴焱但觉“歙人”二字越发耳熟,但一时又没能想起来。
他看不懂古代的?时历,便问洛寒州:“这上面写的?生?辰年月大概是什么时候?”
孤尘仙君回与他:“三千年前。”
也就是说南武皇室让公主代替皇子去死的?血咒之法至少已延用了三千年。
默声立在原地良久,裴焱道了?一句:“不知道他们所言的?血咒有没有破解之法。”
孤尘仙君知他心绪难平、想要插手,正欲提及什?么,忽听暗阁之外?传来声响。
“南武皇帝已至。”
裴焱便回头道:“那我们先出去。”
孤尘仙君颔首之余,目光在摆满灵牌的?静室中掠过?,蓦然注意到最里一侧墙上写着两列血字。
白衣的?仙人忽而一怔。目中有震然之色一闪而过?:难道并非……
眸光凝起,透过一座座松木灵牌又见每座灵牌后皆放着一物……孤尘仙君复又看了?一眼写着“歙人公主”的?那一座灵牌。
御书房内。
南武皇帝来此见得仙妖二人,微曲身行礼道:“昨日皇城城外,多谢仙君与妖君出手助朕。此后诸事繁多,未及称谢,是朕怠慢。”
裴焱面上没什么表情,听得此番平肃有礼之言亦若枉闻。直视南武皇帝正欲说什么,便听南武之帝又道?:“但听闻这位妖君问起了?附马处置一事,许是对他行刺的前因后果已有些知情。”
裴焱眉间立时拧起。
“二位身为仙、妖两界翘楚,应会尊重我人界南武政事,亦会尊重南武数千年传统。”
裴焱听得一震,心下不禁冷极。
面前帝王之言,是在告诫自己对他所谓“南武传统”莫要插手!
“呵。”裴焱气息起伏,禁不住冷声一笑,寒面道:“你所言‘南武传统’,是指南武皇室这么多年拿公主的?命来替皇子的?命么?!”
白衣仙人立于裴焱身后,面色平冷而目光幽寒,静立未动、亦未言。
南武皇帝看着面前之妖的?眼神转深:“看来妖君不光对我‘南武传统’已有些许片面了解,还有横加干涉之意。”
裴焱强忍不发,袖下十指紧握,脑海中晴琬公主、淑贵太妃、还有那数百座灵牌在眼前徘徊不去。他正欲应声——
“不是……那样的。”
裴焱闻声微怔,立时转目向声源处看去。
晴琬公主随行于晴霜太子身侧,二人立于御书房入门处,正向裴焱看来。神?情皆肃正,晴琬公主的?神?色尤其镇重。她向前一步,再向妖界七皇子道?:“无渊殿下与孤尘仙君若不弃,晴琬可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裴焱不由得愣在原地。
夕阳西下,暮色苍茫。能见宫道两旁春风拂起飘絮,悠荡而远。
裴焱自宫牢中行出后,就一直默声不语。白衣仙人行于他身侧,亦未言。
“南武之事,我暂时不做评价了。”裴焱望着远处滞了?声,半晌后道:“也许这真的?是你们自己的?事……别人没法管,也管不了?。”
晴霜太子和晴琬公主从后看着他二人。
“我只说一句。”裴焱紧拧着眉,终忍不住道:“男尊女卑是错,世间之人理应无分男女尊卑,生?而平等。”
晴霜太子、晴琬公主闻言愣了一下。
“算了?。”裴焱叹了一口气。
几千年的思维哪有这么容易转变?
“洛寒州,我们继续去寻除城中邪花吧。”
孤尘仙君看他一眼,复又点头:“嗯。”
二人随即消失在晴霜太子、晴琬公主面前。
.
皇城之南一处灵源所在,裴焱、孤尘仙君与鬼王三人汇合。
“你们还在一起??”裴焱惊异了?一下,他还以为鬼王陛下和伊吕一定会早早就把罗歙给撇开了?。
鬼王眉间本就微微蹙着,闻言更蹙了?一分,只得道?:“罗歙少?君对魔息所感比我与伊吕敏锐,故我等在皇城中寻除邪花之余亦在探寻城中魔息强盛之处。”
“原来如此。”裴焱点了点头。假装没有看见鬼王身后一左一右而立,冷目看着对方,一个杀意流转、一个厌恶至极的?眼神。
裴焱轻咳了一声:鬼王陛下,你回头看看,自家后院是不是烧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鬼王:小场面,问题不大,这一天一夜本王经历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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