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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表弟(1 / 2)


早上八点半,楚澜开车回了家,他把一兜牛奶面包放在厨房桌上,打开微波炉,拆开包装袋把面包和牛奶放进去叮。等待的间隙里,他走到卧室门口,装模作样地敲了敲卧室门。

没人理,他推开门靠在门框上:“醒了吗?”

床上羽绒被里拱起的一团毫无反应,江屿栅缩在被子紧闭双眼。

楚澜想了想,放低了声音:“没醒的话……我可要偷偷吻你了。”

半晌,床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

“别是病了?”楚澜拿手捏着下巴自言自语,“那我可得打电话给陈所请个假,带你上医院,我摸摸发烧没?”

说着就装模作样地走过来,伸手准备探江屿栅的额头。

江屿栅立马一掀被子,鲤鱼打挺一样从被窝里跃了起来,光脚踩在床上。

“别请假!”他冲楚澜伸出手,像个尔康一样情真意切道:“我没病!你上班去吧!”

这得是不想跟自己独处一室到何种地步啊,楚澜在心里苦笑一声,说不定自己前脚上班这人后脚就溜了。他收回手点点头:“那你半天不起床?别是有什么隐疾吧,要不这样,咱先吃早点,吃完跟我一块儿去上班,要不我不放心啊。”

江屿栅:“……”

“我没不起床……”他硬着头皮说。

楚澜戏谑地盯着他:“那叫你半天你不答应?”

江屿栅彻底没话说了,这人段位直线上升,再不是初见时天真单纯的少年了。人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他觉得到楚澜这,岁月大概就是块磨刀石,把他打磨成了一把光华内敛、锋利无比的刀,架在人脖子上,你不动时他也藏锋,你一扭头,他能割你一脸血。

楚澜走出卧室,从厨房里拿出牛奶面包,坐到饭桌边挽起衬衫袖子,把牛奶倒进杯子,再把热好的面包摆在盘子里,放在对面的位置上。

江屿栅洗漱好在餐桌边对着他坐下来,他拿起牛奶喝了一口,楚澜把从楼下保安室里拿来的免费报纸摊开,边啃面包边看早间新闻。

江屿栅埋头嚼了会儿面包,有点食不知味,又感觉刚才确实丢份儿,想逃跑的意图太明显,太伤人,于是他没话找话:“你还看报纸呢,以前你连字儿都认不全,看见书就想吐,现在还挺上进的哈,哈哈……”

话一出口,气氛骤然凝固,小小的2居室里仿佛回荡着哈哈两个字,尴尬得连空气都静止了。

江屿栅咔一下把手里的面包攥成了一个球,简直想把桌子抬起来钻进去,然后顶着桌子从窗口跳下去,就此消失在这造化弄人的人世间。

问的什么问题啊,不会说话你不能当哑巴吗江屿栅?他在心里疯狂咆哮,不仅旧事重提,而且还扇人巴掌,人都是拿过学位证的正经大学生了,你还“还挺上进”?

江屿栅觉得需要上进的不是楚澜,可能是自己。

好在楚澜并没有说什么,他眼也没抬,把报纸翻过一页,平静说道:“也不天天看,主要是小区物业免费送的,不看白不看吧。”

江屿栅马上接过话题企图翻篇,他诧异道:“你们小区还有物业?”

楚澜:“……”

江屿栅手里的面包被他揉圆搓扁,扑簌簌往下掉渣,他差点想拿那面包往嗓子眼里一堵,就此当个哑巴得了。

别人给递台阶,他居然能一锤子给那台阶敲个细碎,自己果然是个拖都拖不动的猪队友。

楚澜把报纸翻到最后一页,深吸一口气:“是啊,这破小区还有物业,每月还得交一平米五毛的物业费。还有什么垃圾处理费,连着水电费、燃气费,每次一发工资,还完房贷再交完这样那样费,我兜里就剩俩钢镚……话说人民教师的待遇不是应该与公务员等同么,许风那厮怎么这么有钱,能开得起保时捷,她那一个轱辘顶我一年房贷了吧。”

“你穷?”江屿栅把那搓成球的面包举起来,“你穷你吃什么牛奶面包?还肉松夹心的,牛奶还是特仑苏,你穷你就应该吃……”

楚澜把那报纸往桌上一拍,抱臂往椅背上一靠,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吃什么?”

江屿栅立马闭了嘴,楚澜眯起眼睛:“榕城的地界不养人是吧,都说榕城没秋天,一秒入冬,我怎么觉着这榕城的秋老虎还挺厉害的,要不怎么能让你嗓子眼儿干成这样,一出口就往外蹦火星子呢。”

江屿栅小声嘀咕:“我还奇怪呢,一到这地方就跟失了智似的……”

“说什么呢,”楚澜伸出手习惯性地拿两指点了点表盘,“你还委屈上了,我又没怪你。赶紧吃饭,吃了跟我去派出所。”

江屿栅马上把球球面包往嘴里一塞,含糊道:“你那表还挺好看。”

楚澜闻言心头咯噔一声,生怕他看出什么来,把那表转了转,表盘冲着手腕外侧,接着把袖子拉下来,假装做着出门前的整理,他欲盖弥彰道:“是吗,随便买的……”

结果江屿栅只是随口一说,根本没看清表盘里是个什么样子,他两下吃完面包,又一口气咕咚咕咚灌完牛奶,扯过餐巾纸擦嘴,问道:“你上班带我干什么,不会妨碍公务?我下午还有事,我想去……”

“随你去哪。”楚澜从衣帽架上取下大衣。

“什么?”江屿栅看着楚澜穿上大衣,不明所以,“你怎么不穿警服……不去派出所了?今天不上班?”

“还有什么叫随我去哪?我可以……”

“可以,”楚澜拿过车钥匙,打断他,“你可以想去哪就去哪,但得等今天做完这件事之后。还有我们也不是天天穿警服的,开会的时候会穿,但我一般都穿执勤服。”

他拿着大众的车钥匙在江屿栅面前晃了晃,“因为穷人买不起衣服。”

江屿栅自从他说随你去哪四个字后就浑身上下不得劲儿,跟被人用鸡毛掸子给心脏挠痒痒似的,心头一阵阵不爽。

但偏偏这个不爽又找不着理由,毕竟他昨天晚上才刚叫许风订了机票,许风一早就回了话说下午的机票已经订好了,想方设法要跑路的人是他,按说他该求之不得,但却莫名其妙感到十分不爽。

江屿栅隐隐有点心头火起的意思,他听了楚澜的玩笑话,伸手拿过风衣往肩上一披,风一样穿过楚澜身侧,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不走!”楼道里传来江屿栅的吼声。

楚澜挑了一下眉,笑着摇摇头走了。

楚澜小时候,他妈楚寒梅女士教育过他,人可以犟,但不能太犟,一旦犟过了头,就容易下不来台,要么一辈子昂首挺胸永不低头,死磕到底,要么撑不下去半途而废,就只能守着战败的痕迹灰溜溜地尬一辈子。

江屿栅就是前一种人。

他看着跟个乖宝宝似的,但只要认定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谁劝也听不进去。就比如他认定了自己有罪,楚澜不会原谅自己,哪怕楚澜本人亲自上阵解释,他也不信,自己给自己判了死刑。

不过对付这种人其实也有诀窍,所谓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说的就是这种人,但你要撒了手,也不打他了,他说不定就要别别扭扭上赶着跑过来。

他可以不踩你的台阶,但你必须得给他递,楚澜想着想着,攥着方向盘又笑了。

江屿栅瞥了他一眼,跟聪明人在一起的好处就是不用说话,只需要看对方一眼,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更何况是多年的老情人了,虽然已经是过去式了。

车子向右准备转入西区派出所,江屿栅伸手敲了敲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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