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下缆车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两人刚跳下车，那空掉的缆车就缓缓往来时的方向离开了。
“诶？”
“这些缆车是得统一管理的，山顶上没有驻点,是在山下统一管理的。”
温宁应了声噢,好一会儿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我们今晚还怎么下去啊？”
瞅着那缆车也不像是今晚还会再开来的样子。
“那吃什么呢？”
“没有吃的。”顾舒声线又恢复了以往的凉淡，听不出情绪。
夜色渐浓时风也更凉了,树木微动,声响窸窸窣窣在耳边响起。
温宁缩了下肩膀，想勾住顾舒的手臂，但又有些不好意思，指尖悄然下滑，反是握住了自己的手臂,“蛇类是夜习性动物吗？”
“是的。”顾舒瞥到小女人的动作，眉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随后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那窸窣的声音变大了,温宁心底也是毛毛的，“那现在的声音会是蛇吗？”
顾舒站在原地停了停，灯影定在草地某处,不动了。
“怎么了？”温宁屏住呼吸，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顾舒拿着手机的手动了动,光柱随着动作荡漾着，光圈晃着,而低低淡淡的嗓音又给此时阴森的画面加了几分,“温宁。”
“诶？”
温宁人没有动，站在原地，更用力的握住了手腕。
试图压下心底的恐惧。
“你看。”
草坪上的光源忽然往两人所站的方向连绵延长,温宁目光下意识顺着光源方向移动，而那光源突然到了不远处的顾舒脚下，随后抬了上去，举到下巴的位置往上照。
自下往上的光线打出明暗阴影，稍显凌乱的长发覆在前肩，挡住半只眼，语调也是低的，“让你不过来。”
温宁被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叫出声来，人抖了下了，随即腿软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顾舒低低笑了两声，走过去，伸手把人拉起来，“胆子怎么变小了？”
温宁拍开顾舒的手，翻了个白眼。
“你有毒吧，多大的人了。”
被拍的手背传来钝钝的痛，也听得出来温宁是气到了，顾舒却还生了几分高兴，再次伸出手，把人拉了起来后安抚似的捏了捏掌心，“对不起，我错了。”
温宁低低哼了声，又重重拍开了下顾舒的手，转头往前走。
“这附近有不少的小动物，又是大半夜的，说不定那些小动物随时会钻出来的。”
脑海里不由自主浮起那些冷血动物吐着信子向自己扑过来的模样，惊得手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温宁的步子顿了顿，下一秒，蹿回了顾舒身侧。
也只是跟着而已。
顾舒看了看自己手心，再看看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戒备模样的温宁，心底生了些空落落的感觉，向她伸出手，“害怕的话就拉着我。”
刚刚也是。
见着小女人宁愿自己圈着手站一边都不愿意求助她，心底起了些波澜。
明明是害怕的。
明明可以依靠她的。
“不要。”温宁的气还没消，想也没想就气鼓鼓的丢下句，“你就是最大的冷血动物。”
“下次不会了。”顾舒继续软下声安慰，“而且无论如何，我也不会丢下你的。”
“再说吧。”温宁怔了下，心脏莫名有些悸动，暗戳戳骂了句自己是个没骨气的，又担心怕被旁边的人看出心思了，甩开旁边人的手往前走。
——咔嚓。
脚下不知道踩了些什么东西，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不远处忽然亮起了灯。
一辆体型颇大的房车外挂着巨大幕布，幕布被缓缓拉起，房车内景全貌露出来。
小沙发小厨房小茶几依次放置，布置温馨，还挺像个小家的。
米色纱幔层层叠叠映衬重叠着里面的小灯串，光华渗到周侧，映出房车两侧随风浮动的小气球，气球里嵌着金色砂砾，剪影朦胧。
温宁后知后觉低头，才意识到刚刚是她不小心踩到了开关。
“您们来了。”灯影亮了后，手上捧着烤肉的男人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冲着二人极其有礼的点了点头，“抱歉，还没准备好。”
是送她们过来的司机。
怪不得把她们送到半山腰就离开了，原来是还有安排。
“你让他准备的吗？”温宁侧头。
“嗯，”顾舒目光落在司机面上，微微颔首，“没关系的，你先走吧。”
“好的，顾总。”
几乎只是一分钟的时间，就见不着司机的影了。
宾利车的灯影渐渐变得朦胧，继而消失。
风声略显安静，伫在荒山之巅的房车像是沉睡中的古老生物，温宁缓缓走前去，敲了敲车身，“我们是开这台车下去吗？”
“对，但那是明天的事。”顾舒应得低淡，动作利落地架好了烧烤架，放炭火点炭种的动作如云流水般完成了，灯烟在黑色铁盒里漾出妖艳的颜色，“现在我们先填饱肚子。”
随着顾舒的嗓音落下，温宁的肚子也应景地咕咕叫了声。
可别说。
还挺响的。
温宁尴尬的侧头干咳了声，在心底里默默嫌弃不争气的肚子。
“我给你做好吃的。”顾舒唇角弯了弯，开水龙头洗净厨具，随后拿起菜刀在砧板上剁蒜。
温宁长眸微眯，视线顺着女人发顶发烧微微翘起的几缕头发，悠悠划过好看的眉眼鼻梁下巴尖儿，再到精巧锁骨，一路向下，最终停在了骨骼分明的白皙双手上。
某人的动作看起来还挺娴熟的。
“你会做饭了？”温宁挑了挑眉。
她的印象还深刻着，那回顾舒去探班却差点把她房间的厨房炸了，那次别说是做饭了，能成功泡个面就不错。
顾舒点点头：“定行程后稍微学了下，也没想象中的难。”
淦。
只是稍微学了下就看起来像模像样么。
温宁立刻啪啪啪拍了几下掌又用毫无波动的语气说了几句恭维话，也洗净了双手，站到顾舒旁边，“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还是不太放心。
某人差点炸厨房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顾舒五指攥成拳头，用还没沾上食材的手背轻轻敲了温宁额头一下，“那就去泡个花茶吧，茶壶在房车里。”
“好。”
泡个茶还行，只是不太放心某人一个人行不行。
泡了茶后急匆匆走过来，“怎么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再去烧壶水吧。”
温宁看着顾舒这边还挺正常的，咬了下唇，便又急匆匆去烧水了。
五分钟后。
“好啦，水也烧好了。”温宁依旧是个憋不住话的主，“你这边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顾舒瞥了眼房车内，“再烧一壶吧。”
“好。”
烧了三壶水后，温宁意识到不对劲了，“烧水干嘛呢，我们不是要烧烤吗？”
“还有泡茶也是的，本来就吃着很烫的东西，还要喝很烫的饮品吗？”
“也是的，”顾舒沉吟片刻，“那倒了吧。”
“？？？”
温宁感觉自己被耍了。
“如果你还是觉得没事做的话，可以帮我捏捏肩吗。”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动作，顾舒的手臂有些僵了。
“……”
就是被耍了别感觉了。
大抵是不想让她打下手才让她干些无用功呗。
哼唧。
要不是担心谁想打下手。
躺着不香么。
“顾总！别忘了我干活是要收费的！我这就记在小本本里！”温宁撇下句，本来翻个包装个样子，没想到还真翻了个本子出来。
还是那本分手费记录本。
不经意一翻，就翻到了最后一页，看到了那会儿自己气到极致时写的那四个字。
——再憋是猪。
总觉得自己已经当了好久的猪了。
“记吧，先挂账。”顾舒注意力都放在烤鸡翅上，没注意到温宁的表情变化，应得低淡，“下个月再结。”
温宁：“……行！”
刷刷拿起笔记下来了。
烧水是吧，起码五万吧。
泡茶的话，还是十万起吧，毕竟她的泡茶技术还挺好的。
捏肩这种，那就二十万起吧，穿到这儿那么久了还没人敢这么使唤她呢。
…………
温宁咬牙切齿记着，气不过就忿忿盯上某人几秒。
如果眼神能杀人，顾舒早就死了不知道几回了。
“记多少了？”顾舒递了串烤掌中宝过来，语气放轻了，“先吃再记。”
哄孩子的语调。
还是觉得她在玩闹吗。
明明很认真的。
“嗯，”温宁接过掌中宝，小小咬了口，“剩下的我吃完就记。”
“怎么样？”顾舒的声音里透出点小期许。
熟倒是熟透了，就刚入口时就觉得孜然放得太多了，还有点咸，可能调味时酱料放多了。
温宁只能含糊道：“还可以。”
“那就行，”顾舒微微牵唇，走回烧烤架旁，“那我继续烤，茄子和鸡翅差不多都好了。”
温宁从鼻腔里溢出低低的一声嗯。
“今天我们就在这里露营了，宿在房车里，不会有蚊虫的，明天睡醒了就开车下山，接下来的旅行就都是开房车了，走走停停那种。”停顿了半晌，顾舒开口，“我是这么安排的，反正就是随机应变吧。”
露营呀。
“那我能去附近看看吗？”温宁侧头问。
感觉既然能选择这个地方露营，这附近肯定是有什么惊艳的景象。
这么一想小心思就开始作祟，温宁站了起来，拿着手电筒就想去附近逛一会儿。
“这座山还只是初期开发中，还是不要离开房车附近。”
“没关系吧，”温宁摆摆手，并没有太在意，“你都带我到这来了，就证明这地安全。”
“别忘了，这是荒山，有蛇的。”认真低淡的语气。
顾舒这话让温宁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可一转头就又对上顾舒染了笑意的双眸，温宁判断不出这是在逗她还是认真的了。
右脚颤颤悠悠迈了出去，但又迅速缩了回来。
算了。
有蛇耶。
还是不要冒这种险了。
小命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