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舒怔了怔,明白温宁指的是什么以后下意识侧眸，避开了温宁的注视。
“你是知道的吧。”有时候直觉是准的吓人的，温宁死死盯着顾舒的脸,一字一顿地说着,“包括上次的会面，他并不是因为愧疚走的，更甚至,他根本不知道我对螃蟹过敏,这些都是你虚构的而已，是吧？”
末尾那句虽然是疑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顾舒双唇抿成平直的一条线，没有出声。
“看来是的了。”温宁冷笑着揉了揉头发，肩上那人的触感似乎还在,只要一想起来，手臂不禁就起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心头泛起恶心。
顾舒依旧沉默。
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场饭局后顾舒有意识去调查过温家往事,还是挖出了一些温父温母的过去。
温父和温母是相爱过的，温父对温母的爱已经到了偏执的程度，偏执得不想让温母再工作了,想把温母完全藏在家里不让她出去，甚至想要折断她的羽翼,而温母死后，温父还在不断找情人,而这些情人里,包括现在的温夫人在内，所有人都有温母的影子在里面。
知道这些后顾舒也很后怕，轮相似程度,女儿定是和母亲最为相似的，担心温父会被刺激出什么出格的想法，唯一庆幸的是那场饭局里她警告过温父，不要再找温宁。
那为什么饭局上为什么没戳穿温父伪善的那面呢。
“我觉得……我……”顾舒迟疑着开口，“你可能希望有个好父亲。”
那时候是听到小女人那句不想把人想得太坏，心底莫名被触动到了，又觉得在她的庇护下，温父和小女人不再有见面的机会了，不撕破脸皮也不是不可以的。
“这样啊。”温宁哑然，有点儿想笑，又有点想叹气。
这算什么。
一句我觉得就可以了吗。
忽然想起某综艺引申出来的那句经典话——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总在现在的场合，莫名的合适和讽刺。
行的吧。
温宁边笑便往后走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低低开口，“原来自称从不说谎的顾舒还是会说谎的。”
上回生出这个念头还是因为感动。
那会儿可能是自己闹脾气，某人就去楼下买粥，担心她不吃还让老板娘送上来并不让老板娘提她的名字。
这会儿就什么都变了。
温宁忽然觉得很累。
从鼻腔里溢出一声轻叹，随后转头离开了。
“不要走好吗……”
隐隐空气里传来这么一句，又立刻飘散到了。
-
林娆站在不远处等着温宁。
“这段时间不要回温家了，对了，既然离婚了是得从顾舒那儿搬出来吧。”
温宁低低嗯了一声，视线扫了扫四周，“宋冉呢？”
林娆黑眸里飞快掠过不易察觉的阴霾，停了半晌，答道，“忽然被经纪人叫回去拍戏了。”
“这样啊。”这事也常见，宋冉是个工作狂魔，因为临时有通告放她鸽子的事也常有。
再看微信果然收到了宋冉的消息，说去回去赶通告了。
跑得有那么点快。
不过也好。
如果宋冉没有离开，一定会丢给她十万个为什么，然后打破砂锅问到底。
而且还是温宁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的为什么。
所以，跑了也好。
“你现在想去哪？”林娆低淡又问，“直觉告诉我，你是不想回我那的。”
温宁：“……嗯。”
确实。
有意外也有不意外的事发生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想找个地方一个人静静。
林娆问：“那要去哪？”
温宁思忖了下，“我和经纪人联系一下吧。”
“可以。”林娆颔首。
温宁正要跟着林娆去取车，身后传来一声唤。
“温宁！”
是钟瑶。
温宁身形僵了僵，缓缓回头。
“我有点话想和你说！”钟瑶显然是跑过来的，气息还有点喘，她看向林娆，“林导，可以吗？”
林娆瞥向温宁，“那我先去把车开过来了？”
温宁犹豫了下，肩膀微微塌了塌，“嗯。”
“为什么要和阿舒离婚啊，”钟瑶微微咬了下唇，眉眼严肃，是郑重的语气，“如果是因为我没有和阿舒保持距离的原因，我可以保证，接下来的日子里不出现在你们的生活里。”
“不是的。”温宁打断了钟瑶的话，“只是因为我们不合适。”
旅行是饯别。
哪怕昨晚没有钟瑶的事，早晚都会离婚的。
原文也是这么写的，她这个小炮灰可以退场了。
钟瑶一怔，美眸微微瞪大，似是没想到温宁会那么直白。
“既然是联姻，那就是没有感情基础的，”温宁唇瓣微微勾起，目光放得缥缈了，像是陷入了深远的回忆里，“刚开始来的时候，我就想着这段婚姻不会长久的，那就混着吧，混的日子多了分手费可能也多了吧。”
不远处的小桥流水潺潺，竹林层层叠叠，隐隐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
“然后吧，相处一阵后，我觉得这人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长得好会的东西多还是个大资本家那又怎么了，本质是个又憨又直又没情商的大傻子，好些次我都被气得想拍拍她脑袋瓜，然后质问她就这点眼见力怎么掌管集团啊，”温宁轻笑了声，淡淡又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明明每次都气得变河豚了，只要稍稍对我好点，我又有所期待了。”
“温宁……”钟瑶轻轻叹了口气。
温宁的笑愈发的柔软，说不清现在是她的感受还是原主的感受了。
总觉得现在描绘的场景与那些记忆碎片里的场景重叠了，和那个一直等不到顾舒回头的原主重叠了。
“好吧，虽然这个人实在很气人，但是我觉得她还是个很厉害的人，”温宁沉吟半晌，继续说，“我以前想，我一定也要变得厉害，最好是能比肩的那种，她也知道我想变得厉害，也在，额，怎么说呢，从她的出发点，用她的方式来帮我吧——虽然我并不想要，但我还是明白的。”
“我也很认真地和她说过我的想法，但可能思维模式不一样，都彼此理解不了。”
“始终还是不合适吧。”温宁这话声音很轻很轻。
这是心里话。
想要反驳可到现在发现是完全反驳不了的事实。
钟瑶说不上话，只能定定看着眼前的人。
“我一定会变得很厉害的。”温宁眨眨眼，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说着，“前辈，你也得打起精神呢，现在我可是手握离婚复仇剧本呢，哪天可能就把你超过了呢。”
“是，等着你来超，”钟瑶牵起唇，手举起想拍拍温宁的肩，忽然想到什么又放下了，浅声道，“有事需要我帮忙的就说。”
“好。”温宁倾身，给了钟瑶浅浅的拥抱。
随后转身上了早停在一边的车。
车子呼啸着离开了。
钟瑶看着渐成小黑点的车子背影，轻叹了声，“都听到了躲什么墙角呢。”
“弄丢了的意思是离婚啊，顾舒，你厉害的，这么大的事也不说清楚，你心里有温宁的吧，”钟瑶斜晲着沉默的好友，“我真的搞不懂你，为什么那么轻而易举的答应离婚。”
为什么啊。
因为温宁的眼神。
那时候温宁仰着头看她的眼神，透着深深的疲惫。
总觉得那时候说不答应。
她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
或许她一直都是。
这段婚姻里，她到底给了小女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