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
顾氏集团。
坐在会议桌最前方的女人神情冷淡,薄唇抿得紧，定定看着另一边的屏幕。
一席简练的绸丝衬衫勾勒出女人利落的身型曲线，于此同时,女人手上捏着个小小的,看得出来有些年头的魔方。
女人视线并没有落在魔方上，偏偏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宛若有魔力那样——
魔方很快就被复原了。
又缓慢地被打散。
此时是每月的例行股东汇报会。
站在LED屏后的西服男人正神情激动地介绍着什么，高谈阔论。
许是太过投入,待到PPT转到谢谢聆听那页,男人的汇报结束了，才意识到眼前女人的表情算不上好。
换句话说，并不满意他的汇报。
“顾总，我的汇报结束了。”男人低声开口，对上女人视线那刻,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语调里透出了几分瑟瑟。
顾舒下颚轻抬，没有说话。
会议室也在一瞬间安静下来了,原本还有几句低语，这会儿偌大的办公室里，似乎静得连针掉下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隐隐有威压弥散。
感觉这会儿翻个页都成罪过了。
“您看是不是，是不是该说点什么？”男人应着头皮开口,打破此刻的宁静。
“你想让我说什么。”顾舒轻哂。
“就……就这方案的……”男人磕磕巴巴的，原本还挺满意这方案的,还脑补了翻和顾舒谈判的场景,可对上女人眼睛的时候，瞬间就怂了。
“OK，”顾舒沉眼,魔方搁在桌上撞出一声轻响，“理想很丰满，这么快就谈到第三期进度款的事了啊，请问第一期进度款收回来了么，四月份就已经计量完了，现在都几月份了？”
男人嘴唇动了动。艰难道：“业、业主说……”
“业主对我说，是你们提供的资料不齐全。”顾舒倏然抬眸，眉眼更凉了些。
男人说不出话了，灰溜溜抱着资料回到座位上。
接下来的汇报氛围都不太好，顾舒面上有显而易见的不耐。
这样讲似乎也不太准确，无论汇报成什么样了，但是顾舒从不打断汇报，只在那些人汇报结束以后，一针见血指出不对劲的地方。
而且她指出的地方也确实是方案里存在的问题，那些人想反驳也反驳不了。
汇报结束，到了股东发言的点。
顾舒靠在办公凳上，虚虚翘起腿，目光扫过周围的人，“洗耳恭听。”
“额，你有吗？”
“也没什么好说的，老吴呢。”
“我也没有，都挺好的。”
“那要不就这样吧。”
“…………”
众股东相互低声交谈了下，都觉得没什么要说的。
一是顾舒给的汇报意见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
二是女人的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差，气氛压抑得很。
所以这时候还是不要撞在枪口上了。
——但总是有人喜欢往枪口上撞。
“咳！”一位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重重咳嗽了下，待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他那儿时，才缓缓开口，“刚刚的汇报没有问题，不过有一点，顾总还是得注意下的。”
顾舒面无表情抬起眼。
说话的是跟了顾望山很久的老会计，在公司里长以元老自居，顾望山也挺看重他的，常常让这人替他出面办事。
所以，自家大舅又有何指教了。
“顾总最近似乎对公司不够上心，就在这点还得注意下。”老会计顿了几秒，意味深长说了句，“顾董让我带句话给顾总您，无用事可以省省了、”
“是吗，”顾舒眼皮子都没动一下，“请问是集团利润不够了还是产值下降了，让你们有这种错觉？”
“都没有，但听闻顾总最近投资了个资金颇大的风险项目，一顾董担心您把太多精力放在个资那儿，然后就影响到了公司事宜。”老会计显然是得了提示，不慌不忙道，“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而且顾董这里所听到的消息是，顾总为了投资这个项目，资金链似乎出了些问题？”
话音刚落，周围亦响起窃窃私语。
虽说个人资金链与集团运转没有多大的联系，但这个项目既然大到使得顾舒资金链出地步的程度，那这项目定是顾舒很重视的，也正如老会计所说的，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顾舒不一定能顾好两边的事。
老会计没有在明面上这么说，但他把这个意思表的很明了。
“不是反对顾总搞投资，只是希望顾总明白，投资人是不需要亲力亲为的，还请顾总把精力都放在集团发展上。”
这话还有几分说教的味道，无言中顾望山还立了威信。
暗示这顾氏不是她顾舒完全做主的，顾望山也有百分之十几的股份在那。
“噢。”顾舒唇角勾起个意味不明的笑，“倒也在理。”
老会计似乎是没想到温宁那么快就应和了，还愣了下，“顾董是一心为顾总好，为公司好的啊。”
“所以我是白给你们工资了？”顾舒抬眸，眼底一丝丝笑意都没有。
“额？”
“接管顾氏这么久，我亲力亲为的事还少了？投资人是不需要亲力亲为的，那管理者就需要了，需要亲自我找业主催收还是确认合同呢，有这个时间，谈点管理的事不好吗，”顾舒的指尖在桌面敲出有规律的声响，一字一顿道，“你们说是不是呢？”
负责这些业务的部门负责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忙应，“是、是的。”
心里恼着顾望山的话怎么那么多，本来他们都翻篇了，顾望山这一所谓的“敲点”，又让顾舒把注意力放回他们这边了。
“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老会计没话说了，其他人更没什么要说的。
那就散会吧。
人一下子就走光了。
偌大的会议室里就剩下顾舒和吴秘书两人。
吴秘书犹豫了下，上前：“顾总，可能说这些话不太合事宜，您最近的心情质量暂时没有影响您的工作质量，但影响了别的同事的工作质量。”
秘书部的人都害怕极了。
每日的例行汇报都是抽签上的。
顾舒指尖动作一顿，“好，我以后会注意的。”
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