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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1 / 2)


近来阮枝越来越安静了,她很少说话,甚至很少动,多数时间都安静地坐在她的工作间里。余峯也跟着沉默起来。

别人或许不知道为什么。

但他们东院的人却是都知道的,他们知道顾衍是阮枝的师父。两周前顾衍只身前往丰城刑警队自首,承认自己是丰城博物馆盗窃案的主谋。

他们圈内就跟炸了锅似的。

这些天没有人不在谈论这件事。有人说顾衍是为了名利,也有人说顾衍是被冤枉的,他的地位又何需做这些事。

更多的人是奇怪顾衍为什么会去自首。明明警方才对这件事展开调查而已。

总之,关于这件事众说纷纭。

但对认识顾衍的人来说,这难以接受。连贺兰钧都不相信顾衍会做这样的事,更不说林千寻和朱教授了。他们企图在阮枝这里求得答案,可是阮枝不说话不见人,到后来干脆关了手机。

连邢惊迟联系阮枝都得通过余峯。

今天也是这样。

余峯一字一句地给阮枝念邢惊迟发来的短信:“余峯,今天下班我来接她。你问问她晚上想吃什么,还有...”

后半句话余峯咽了回去。

邢惊迟问,她今天怎么样,笑了吗。

余峯叹气,抬头瞧了一眼阮枝。

她正伏着身子画画,也不知道听到他说的话没有。余峯看了一会儿,悄悄拍了张照片给邢惊迟发过去,顺便回消息。

[是余峯不是林峯:嫂子吃完午饭喂了会儿猫,回东院之后就一直在画画,没笑呢,也没和别人说话。之前还有人来问的,这两天清净了。]

[邢惊迟:知道了。秦律他们什么时候走?]

百年展结束了,博物馆和安保公司签订的合约即将到期。

秦律他们也是时候离开了。

[是余峯不是林峯:周一开会的时候提了,这周五就走。]

[邢惊迟:等他们离开准备回来上班。]

[是余峯不是林峯:收到。]

想着要回去上班了余峯还有点儿舍不得。一开始他还觉着这工作无聊枯燥,这一段时间下来,听着朱教授他们讲些有趣的事儿,还怪有意思的。更不说现在他们的修复工作也有他一份呢,浆糊可都是他帮着做的。

要是没这事就更好了。

余峯又默默地看了眼阮枝。

这些天阮枝的异常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她很少笑了,以往灵动的模样骤然沉了下去,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副恹恹的样子。

但她也没什么情绪起伏,不出神不发呆,从不让自己闲着。

就是不理人,连余峯都没怎么理。

余峯这几天都安静如鸡,实在觉得闷了就去大工作间玩一会儿,顺便听听他们圈内的八卦。这几天听下来他可算知道顾衍在圈内是多厉害的一个人物了。

可就是一个人,他什么都不缺,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余峯想不明白。

他知道,凡是人要做某件事是需要动机的。他的消息比博物馆的人多一点,当然他不会告诉他们,但也想不出顾衍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和心思,甚至把东西都还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

当天色即将暗透的时候邢惊迟来了。

他立在门口看了眼余峯,余峯明了,自觉地先走了。

余峯走后这间本就不大的工作间就显得更冷清了。

邢惊迟进来的时候朱教授他们已经下班离开,整个院子里只有这东院的一角亮着灯。她独自坐在桌案前,垂着眸,只是安静地坐着。

虽然阮枝看起来是在看书,但邢惊迟了解她,她在发呆。

邢惊迟抬步走了进去,坐着的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灯光打在她看着有些苍白的脸上,这些天她瘦了几斤,他天天抱她,一上手心里就有数。他心里着急,但也没办法。

邢惊迟在阮枝的身边蹲下,去捉了她放在腿上的手,低声喊:“枝枝。”

阮枝的睫毛动了动,那双漂亮但却没精神气儿的眸缓缓看向他:“你下班了,我们回家吧。”

邢惊迟却没动。

他摩/挲着掌心微凉的肌肤,好一会儿才道:“顾..师父说,博物馆里的人和这件事都没有关系。他不承认这里有人和他有特殊的关系。以前的事我不清楚,但现在这个案子,不论是林丞宴还是博物馆里的人,的确和这件事没有牵扯,我能保证。”

邢惊迟没告诉阮枝,顾衍承认了自己就是郑子阳口中的那个“先生。”

他也承认了曾鸥和郑子阳的死和他有关,但他并没有说出是谁杀了他们。邢惊迟明白,顾衍来自首,已经做好了抗下所有罪行的打算,他不会指认别人了。

邢惊迟问他为什么杀曾鸥和郑子阳,顾衍只笑着道:“他们碍了我的事。”

在审讯室内,明明他们的身份是警察和犯人,但在那一刻他们却心照不宣。绝对不能把阮枝牵扯到这件事里,她没必要知道这些。

这是邢惊迟进行过最简单的审讯了,顾衍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所以他也知道了顾衍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枝枝,你需要知道原因吗?”邢惊迟问。

邢惊迟问的不是想不想,而是需不需要。阮枝知道他懂得她,但却不知道他这样懂。

她摇了摇头,小声道:“不需要。”

至少暂时,是不需要的。

邢惊迟这才起身牵着她的手将她扶了起来。

他给她穿好外套,戴好围巾,低声道:“我们回家了。”

阮枝任由他牵着往外走,两人在夜色中没有交谈,只是静静地牵着彼此,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冰凉的月光泄了一地。

不远处。

林丞宴牵着诺索注视着那两道身影,诺索乖巧地蹲在他的腿边,直到后面有了些许动静才动了动耳朵往后看去。

诺索没有叫,因为来人它很熟悉了。

林丞宴没有回头,淡淡地问:“想好了?”

隐在暗处的男人走了出来,神色晦涩不明地看着邢惊迟和阮枝离开的方向。许久,刘奕华握紧了拳:“我不想离开。”

林丞宴嗤笑一声,散漫道:“因为女人?”

刘奕华垂下头。

林丞宴伸手碰了碰诺索竖起的耳朵:“我只和你说一件事。她认出我来了,也知道你骗了她。姜家违法、走私的事明天就会上新闻,你觉得他们查到你身上需要多久?”

刘奕华咬牙:“我不在乎他们,我在做对的事!当年姜家害得我们家破人亡,还把责任推到死去的人身上,他们早晚都是要遭报应的!”

林丞宴叹气,怎么那么傻。

他平静又残忍地说出事实:“她会恨你。”

黑暗中,刘奕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十八年了,他每一天都在恨着姜家,恨着自己。姜婉兰一直在等他开口,他明白,可是他做不到,他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就如林丞宴所说,她会恨他的。

林丞宴始终没有回头,直到他牵着诺索离开,刘奕华仍站在原地。

...

锅里冒着泡泡,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热气不急不缓地升起,新鲜食材的香气渐渐散开。

冬日里没什么比吃一顿火锅更让人舒服了。

今晚的火锅是邢惊迟准备的,阮枝看到的时候抿唇对他笑了一下。这是这些天阮枝露出的第一个笑容,邢惊迟提着心稍稍放下一些。

但纵使他准备了火锅,阮枝还是吃的不多。她吃完之后没起身离开,陪着他吃完了才起身准备和他一起收拾餐桌。

邢惊迟没让阮枝动手,只让她自己去玩一会儿。

阮枝听了之后就又去工作间。

邢惊迟听到关门声之后手里的动作顿了顿。以前这样的时刻她总会抱着小海豚在客厅瘫着,他在厨房里都能听到她的笑声,现在没有了。

整理完厨房后邢惊迟去工作间看了阮枝一眼。

她又在画画了,这些天她一直在画竹子,画完就丢,反复地画。

邢惊迟立在门口看了她片刻,终是关上了门不再去打扰她。直到临近十点他才进去把人抱出来,他怀里的人还在发愣。

她略微迷茫地看着他:“怎么了?”

邢惊迟眸色微沉:“十点了。”

阮枝恍惚:“哦,十点了啊。”

邢惊迟已经提前放好了洗澡水,把阮枝放进去之后他没走,又去拿了毛巾给她敷手腕,就这么坐在她身边,一步都没有离开。

她这些天一直在用手腕,可能她自己都没有注意,今晚下意识地揉了手腕好几次。

坐在温热的水里,阮枝一点一点清醒过来。

她垂眸看着平静的水面,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邢惊迟的力道。一片寂静中,她忽然开口道:“老公,对不起。”

邢惊迟眉心微蹙:“认真洗澡。”

才几天纵着她,就开始说瞎话了。

阮枝的眼眶越来越热,水面泛起涟漪。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不断滑落,像是这些天沉在她心底的情绪一样坠入水底,她不断地小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这些天她这样任性,邢惊迟什么都没说。

只是这样陪着她,和她一起承担这些本该只属于她的情绪。

邢惊迟在阮枝落泪的瞬间就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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