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停下,宫里的人都已就位,在萧锦苡一行回来之前,就已经有人快马加鞭将消息传回了宫中。皇家狩猎出现这样的事故,所有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惊吓。但论紧急,没人敢跟危在旦夕的公主妃比高低。
齐儿收到通知的时候,已经站立不稳浑身直哆嗦了。可是来传话的人也没把详细情况说清楚,就只是说了猎场上公主妃意外受伤,让她们这些宫女做好准备,配合御医。
“别怕齐儿,待会咱们按照御医的吩咐去做就行。听我说,这时候主子最需要的就是我们,所以我们一定不能乱,知道吗?”红梅扶着几欲晕倒的齐儿,给她打气。
雪莲已经在部署安排了,只要一见到尹如姝回来,所有人就会立即运转起来。
虽然已经做好了应对准备,但当她们见到萧锦苡抱着尹如姝出现的时候,还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萧锦苡抱着尹如姝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她不放心让任何人来抱。从马车上下来,这一路走着,像极了与时间的赛跑。萧锦苡这才真正感受到,生命在方寸间流逝的滋味。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干活救人!”
看到众人呆愣的样子,萧锦苡心里那团无处宣泄的怒火正好有了出处。向来淡淡幽幽的小公主,突然发出嘶吼,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但被吼了以后,反应也着实加快许多。原本就有了统一部署,现在一旦启动就显得效率很高。宫里能用得上的御医们都已经赶了过来,等着萧锦苡把尹如姝放到床上。
萧锦苡还喘着气,不肯远离,只是勉强让出身位给御医们,她则站在不远处紧张看着。
红梅递来一块热毛巾,关切地说:“公主,擦擦脸跟手吧。”
萧锦苡视线都没移动过,仍然死死盯着尹如姝的方向。她顺手接过毛巾,胡乱在脸上抹了几下,又机械性地在两手间反复揉搓。
红梅在旁都看不过眼了,从萧锦苡的手中把毛巾扯了过来,再仔细认真地替公主将那些暗红色印记逐一擦净。可是反复擦了几遍,总还是有些残余未能全部祛除,红梅只得转身又去取了一块干净的毛巾再擦一遍。擦着擦着,红梅的眼泪也忍不住掉落,心道公主妃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流了这么多血。
整个过程中,任凭红梅怎么在萧锦苡身边变换位置擦拭,她的视线始终都朝着一个方向没有变过。就连红梅替她擦脸的时候,她也不耐烦地拍掉挡住视线的毛巾。
“公主,一时半会儿恐怕还没结果,你坐下等吧。”
萧锦苡的声音很干涩暗沉,还有些气虚。
“坐不下,我一坐下去这心就跳得更快。”
红梅也只得在旁边跟着心焦。今日她的任务,便是陪着萧锦苡,照顾好萧锦苡。
这些日子,跟尹如姝相处的确是轻松舒坦的,这位公主妃比红梅想象中要好相处百倍。若不是今日突现意外,她兴许还感觉不到自己的内心,竟然如此担心公主妃。
想到自己尚且如此,那么公主的心情定是比自己还要焦急的。红梅偷偷看了萧锦苡一眼,却发现公主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只是眼睛死死盯着公主妃那处,许久才眨一回。
若不是刚听到萧锦苡说话,红梅会以为公主被施了法术,成了木桩人。
“让雪莲去请国师,人来了吗?”萧锦苡突然开口,把红梅的思绪拉了回来。
“就快到了,今日国师不在宫中,雪莲特地命人在宫门处守着了。”
“国师出宫了?”
“是替皇上去佛名山取药材了。”
萧锦苡没再问,继续等着御医们的诊断结果。
“公主,臣等经过初步观察,结合病症分析,综合讨论了以后……”
“说重点。”
为首的御医顿了下,重新调整了措辞后,言简意赅地说:“公主妃的情况不容乐观,所中之毒暂时不能判断是什么。但臣等已经用银针暂时截断毒素扩散,护住心脉了。”
“之后呢?你们打算怎么做?何时能判断出是什么毒?这银针持续扎着会有什么后遗症?”
“这……”
萧锦苡冷哼道:“宫中只要有主子病了,你们就是这么一套说辞,只不过换几个词变换个说法。到头来就总是拖,谁都不敢去冒险。”
被萧锦苡这么一说,几名御医低着的头更加不敢抬起来了。
“我也懒得向你们施压了,该怎么做你们自己斟酌。总之,我就一句话,尹如姝就是本宫的命。若是救不活她,就是在谋害本宫。”
萧锦苡这话一说,御医们只顾磕了头又跌跌撞撞地回到床边,继续商议合适的治疗方案。只不过这一次倒是有了些不同的意见进行辩论,想必是有人坚持使用保守疗法,有人则担心性命不保,要尝试更加激进有效的尝试。
萧锦苡深吸一口气,才能勉强稳住心神。现在她终于能够抽出一点精力去想,自己的命运是跟尹如姝绑在一起的。若是没能救活尹如姝,只怕自己又会重走一遍前世的路,跟着她离开这个世界。
萧锦苡也分不清刚才那句威慑御医的话,是想救尹如姝多一些还是救自己多一些,但她心里有一股强烈的力量促使她,要不惜一切代价留住尹如姝的生命。
“红梅,你去看看雪莲那边何时能将国师接回来?”萧锦苡不能这样干等着,她必须动用一切可以运用的资源来稳住局面。
齐儿负责照顾尹如姝,可是看着小姐换下来的血衣,她还是忍不住哭起来。只不过她牢记着红梅的提醒,一刻功夫也不敢耽搁,生怕误了尹如姝的救治时间。
“齐儿,这是如姝换下来的衣服?”
萧锦苡叫住了正往外走的齐儿,看到她手里捧着的衣服,皱起眉。
“是公主妃换下来的衣衫。”
“给我。”
齐儿有些为难,但看到萧锦苡伸出的手,也不敢抗命,只能把血衣递了过去。
“去忙你的吧,这衣服我会处理。”
这身血衣还穿在尹如姝身上的时候尚不觉得沾染了这么多的血迹,如今换了下来才真是叫人触目惊心。衣服是刚回来后就立即换了的,到此刻也已经大致干了,萧锦苡握在手里并没有沾到太多新的血迹。
可是她的心却在滴血,看着眼前大片暗红色,化解了她眼中曾有的冷漠,唤醒了炙热的在意。她红着眼眶,强忍住心中酸楚和丝丝抽痛,咬紧牙根,誓要将伤害尹如姝的人千刀万剐。
到了此时,她才发现,一路紧张惊慌,还来不及去处理猎场的意外。
皇后闻讯已经赶来,见到萧锦苡手里握着血衣,神情凶狠便猜到这场意外大概并非只是意外这么简单。
“锦苡,如姝的情况怎样?”
“母后,她的状况很不好。”
皇后看了眼被团团围住的尹如姝,也看不清具体,但从萧锦苡的反应来看,定是不妙。
“听说是在猎场出的意外,人抓到了吗?”
萧锦苡疲惫地摇头,说:“当场就死了。”
“有没有其他同党?”
“尚不清楚,已经下令封锁猎场了。太子和五哥都还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