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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量身裁衣(1 / 2)


“定是不来了。”李华阳说着对兄弟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进去吧。”

穆云琛蓦然跟着他走进画楼宴厅,落座一处软席,李华阳喊他出去交际文人,他推说有些晕车不便没有去,倒是穆云瑛想去玩玩,高高兴兴的跟着李华阳走了。

旁人穆云琛是不放心的,但是李华阳只带着他弟弟在厅内转转并不出去他也就没有阻拦。

此刻他对宴会也全没了兴致,方才听说清欢不在就好似一腔热血兜头迎上一盆冰水,只感觉整个心都凉了,顿时觉得周遭的一切繁华都索然起来。

穆云琛只顾一人呆呆的坐在席间,也不知坐了多久忽听身后好像有人喊他。

“九公子,九公子。”

穆云琛这回听的真切了,回身去找,见廊柱后面有个侍从装扮的矮个子少年正朝他招手:“九公子,是小人啊。”

穆云琛看清来人,起身走过去道:“四饼?”

“是呀是呀,就是小人。”

大半个月没见四饼还是那么聪明机灵,左右看看没人注意他们才穆云琛小声:“九公子,家主让我来给你带句话。”

穆云琛水杏眸莹然一亮,不自觉的倾身过去道:“什么话?”

“家主叫您在宴上好生作诗,要是拔得头筹,她今晚要当面送您礼。”

“今晚?”穆云琛的语气里带出一点淡淡的欣喜,他环顾四周道,“她——在何处?”

“那您可别找了,您要是拿下第一她高兴了肯定来,要是没有,那小人可也没办法了。”

穆云琛不知不觉就露出极明丽的笑容:“你跟她说,让她拭目以待。”

穆云琛果真不是骗人的,他那一身的才华确实当得起“诗仙”白少陵的夸赞。一轮诗,一轮词,一轮小令,穆云琛三折桂冠引得堂前人人殷羡交口称赞。

穆云瑛一路见他九哥过关斩将最后全胜,简直高兴坏了,一直在旁边使劲鼓掌。混不进李华阳圈子的胖少爷穆云珏只能在一边酸溜溜的喝酒扇扇子,间或向穆云瑛翻个白眼。

穆云琛应了文赛又向跟那些敬他的文人喝了一轮酒,觉得脸颊有些小热便对同桌的穆云瑛道:“我去更衣(上卫生间),小十别乱走,又是先请小郡王帮你,等我回来。”

穆云琛在里面多喝了几杯,不至于醉却是有些热的,他除了宴厅走到门口,略微松了松交领,吹了会外面的风方觉得好些。

“九公子!”四饼满脸堆笑,从长廊的另一头小步跑过来在穆云琛面前打千道,“小人恭喜九公子。”

穆云琛原以为他是来带自己见清欢的,见他没头没脑一句恭喜便有些好奇,挑眉道:“喜从何来?”

“小人刚从后面来,亲眼看着国子监的崔祭酒(国子监校长)夸赞九公子,说您前程不可限量,若是潜心读书将来必是孟龚、白少陵那样的大文豪,还写了封推荐信送出来,邀您明日参加国子监的笔试呢!”

穆云琛听说崔祭酒亲自写信邀他参加国子监的笔试心中不禁讶然,略一抿唇才觉得有些蹊跷,问四饼道:“崔祭酒如何知我?”

“家主早先把您写的诗词和中举的文章想了个法子让崔祭酒看到了,因九公子文章写的实在是好,崔祭酒看了就记住了呗,他是出了名的惜才,知道九公子今年中举就问国子监的文试里有没有您,一问没有连叹了好几声可惜,一再追问那管事的助教是什么原因,助教打听说是您病了错了过去,崔祭酒就把事放在心里了。这不今天亲眼见了九公子的高才,崔祭酒哪能忍得贤才旁落,当即就写了邀请信。这会,大概已经送到那位穆十公子手上了。”

穆云琛是真的高兴,他何尝不想进国子监读书,可惜之前被崔夫人雨天罚跪重病错了过去,如今得知有了这个机会,恐怕高兴的今晚都睡不着了。

不过穆云琛是个极聪明的人,很快就发现了整件事里的蹊跷,略一沉思便问四饼:“崔祭酒是郡主请来的?”

四饼伶俐的笑道:“是长公主娘娘请的。”

穆云琛又道:“我因病错过稿试的消息,是郡主放出去的?”

“九公子同窗那么多,知道的人也不少呀。”

穆云琛摇头,微微一笑,也不再与四饼多问,只清淡的说:“郡主在何处,不是要送我礼吗,我去找她讨。”

“那您随小人来吧,郡主一会就到的。”四饼让开廊道,弯腰请穆云琛过去。

穆云琛放心不下穆云瑛,最后还是向灯火通明的宴厅里看了一眼,这一眼却无意中看到一个熟悉的俏丽侧影消失在了二楼的杏黄纱帐后面,那里还有一个高挑的男子身影。

那是二皇子李翰卿的雅阁,开宴时穆云琛远远的亲眼看到他从里面走出来,向主持宴饮的丹阳长公主敬酒。

穆云琛遥遥的望着那两段转向屏风后的朦胧身影,半晌才在四饼的呼唤下回过神。

“九公子,您怎么了?喊了您好几声了。”四饼瞪着两只眼睛一脸探究的看着穆云琛。

“没什么。”穆云琛不动声色的垂下了眼帘,平淡道:“带路。”

月镜湖后面的西花厅里,四饼给穆云琛倒上茶道:“九公子放心,家主说了这是长公主平日自己歇脚的地方,绝不会有宾客过来,您稍等一会家主就来了。”

穆云琛什么也没说坐着喝了一会茶,果然就见雕花门打开露出半张微笑的脸。

“咦,这是谁家的公子,好俊美。”清欢不进来,就歪着头露出半边娇俏的脸儿朝屋里的穆云琛笑。

穆云琛神色淡淡的放下茶盏,尽管极力压制愉悦又酸涩的矛盾心绪,水杏眸中还是带了一丝难掩的柔和笑意,但他正经道:“姑娘想是走错了。”

“走错了也不要紧啊。”

清欢关上门,用红茶花双面绣的纨扇挡住桃花眼以下的半张脸,笑嘻嘻的走过来道:“你多情的眼睛掩去了日月星华,你清冽的声音令天籁黯然失色,这位俊美的公子,可愿随我回家去吗?”

穆云琛望着这样的清欢,想到的却是她与二皇子投射在杏黄纱帘上的倒影,眸中的一丝笑意也淡去了。他的神色再正经不过,毫无开玩笑的意思,肃冷道:“既不相识,多说无益。”

清欢被他的冷淡惹烦了,没好气的丢开扇子,不高兴:“哎,你怎么回事啊,话本子里不是这么写的。”

穆云琛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执壶为她倒了杯茶,微垂着眼睛轻声说:“世事无常,并非都有话本可依。”

清欢见他神色过于疏淡,见到自己毫无喜色可言,不禁纳闷的跪坐在他身边的桌前圆凳上,胳膊支着香腮挑眉道:“穆云琛,你怎么了,见着我不高兴吗?我见找你可高兴了。”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穆云琛缓缓的念道。

清欢立刻高兴起来:“对啊。”

穆云琛没有笑,淡淡的望向清欢:“若我那日当真不看帖子呢?”

“你怎么可能不看呢,为什么不看?”清欢好奇的说完忽然笑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生我气了,一定是气我那天没理你只和那小孩说笑了是不是?”

穆云琛没回答,清欢便笑着上来拉他的衣袖:“我那天就是怕你误会呀,我专门说了,我说我不喜欢小孩儿。”

清欢见他无动于衷便弯腰在他眼前,与他额头相触,一双漂亮的眼睛望着穆云琛的水杏眸,语带魅惑的悄声道:“我总不能在你家大庭广众的说,我就喜欢你吧。”

穆云琛向后略靠了一些与清欢拉开距离道:“郡主坐着好好说话。”

清欢见他不领情,翻了个白眼,没个正经的坐回圆凳上,侧脸枕着手肘,整个人倚着桌子无聊道:“我还以为你多想见我,原来,我还真是想多了。我那天只不过是想见你,就巴巴的讨了个圣旨做幌子想要名正言顺的跑到你家里,为了给你送张贴子想出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法子避人耳目,呵,换来的不过是你穆九公子的不屑一顾。穆云琛,你这个人,当真是没心没肺。”

穆云琛听了这些话心口徒然一紧,扣住手指看向清欢。半晌他才移开目光,没接清欢的话,只道:“郡主说我拔得头筹便有礼相送,郡主的礼在何处?”

清欢凉凉的瞟他一眼道:“幌子而已。”

穆云琛道:“君子不可食言。”

清欢仍旧凉凉道:“这里只有你是君子。”

穆云琛道:“堂堂门阀家主,岂能言而无信。”

清欢啧了一声:“你们这些读书人真是酸的惹人厌。既然你想讨要,那你说要什么,本家主决不食言便是。”

穆云琛清凌凌的目光落在她无甚兴趣的脸上,轻声道:“要什么都可?”

清欢懒懒道:“我堂堂宇文家主,说不食言就不会食言!想要便说,废话那么多。”

穆云琛微微颔首道:“好,我要知道郡主方才在雅阁与二皇子说了什么,一句话都不能落。”

清欢忽然来兴趣了,莫名道:“哟,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就进去坐了那么一小下都被你知道了。不过我说穆云琛,我好不容易给你个随便许愿的机会,你不考虑考虑别的,比如要回自由身什么的?我可是说了我绝不后悔。”

穆云琛神色不变:“郡主回答便是。”

清欢直起身,饶有兴趣的问道:“真不考虑换一个?”

穆云琛端端正正的坐着,目视前方道:“不必。”

清欢笑起来,把凳子拉过来与他膝头相对,坐得好好的说:“二皇子问我,你怎么来了,丹阳姑妈说这宴会是你张罗着要她开,宾客是你张罗着让她请,但开了宴你又说不想来,我当你真的不来了,要不是给我在楼上认出你的身形喊了一声,你还不肯现身。我说,我就是偷偷来见你的,你不喊我我也要来找你。他说,真的吗,我虽然很高兴但有点不相信宇文家主说的话。我说,千真万确我就是来找二殿下的,我不想让人看见我,应酬太麻烦了。他说,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呀,你可以随时到宫里来找我,你找我我都在的。我说,我最近好忙啊,我要是有空去宫里找皇子玩我还找你干什么,我直接去找六殿下了,我找你就是请你回去给我带一本他新写的话本子,上次看了上半本,后面故事没看,勾得人睡不着觉。”

清欢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夸张的吸一大口气道:“就这些小事,还要听吗?”

穆云琛不为所动:“继续。”

清欢吸了口气道:“他说,原来家主找我又是为了老六的话本子,他前几日确实说写了一出好的,为写这个宫里的中秋宴都迟了,被父王好一通训斥,罚他闭门思过一个月,我也没法子去见他。我说,那真是太可惜了。我家里有西南最近贡上来的普洱,最上等的回头给二殿下和六殿下都送一些去,这就走了,改日宫中再见。他说,那我一定要到府上亲自去拿,天晚了,快回去吧。我说,好的,二殿下留步。”

清欢顺了顺气道:“说完了。”

“只说了这些吗……”穆云琛听完似是呓语的自言道。

虽然他是自问自答但清欢却接话了,她保证道:“一个字儿不带假的,骗你我毁容。”

“胡说!”穆云琛忽然抬头蹙眉道,“平平安安的,毁什么容。”

清欢忽然被他训了一句也不恼,反是笑道:“呀,你凶我。是不是我毁容了你就不喜欢我了?”

穆云琛避开这个话题道:“郡主没吃酒就先说起醉话了。”

清欢朝他眨眨眼睛,只是笑。

穆云琛一副拿她无可奈何的神情,微微一叹道:“不提那日郡主登门,到如今却有多日不见郡主了。我想看看郡主的伤。”

清欢大大方方的亮出自己的小手,张开五指给穆云琛看着左手的手掌道:“看,都好了。”

穆云琛抬手隔着衣袖轻托她的腕子,在灯下细细看了一会仍旧留下一道细细浅痕的伤口,神色沉郁的痴痴道:“这用不得力的。”

清欢不在意道:“左手,不常用力,不用担心伤口崩开。”

穆云琛一直盯着那道浅痕,自语道:“该上药包扎,好好养到痊愈才能拆开。”

清欢笑了:“我哪里就那么娇贵了。”

穆云琛蹙眉无奈道:“不是娇贵,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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