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性入体,疯症攻心。
本是天衣无缝,眼见他一日比一日痴傻,整个汴京的江湖术士束手无策,直到那一日,一个梳着双髻,肩上垂着两根小辫子的小姑娘跟着乳娘走进了江府。
他们称她们为神仙姑娘。
“阿阮,你怪清姑娘和白姑娘吗?”
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嘴角扯出一个笑,轻轻摇头:“阿阮记得真切,那日清姑娘之所以愿意留下来,并不是为了救江宴,而是为了从江夫人手中救下阿阮。哪知阴差阳错……姐姐,我们擅自对玄清上仙的尊像做了手脚,许是惹了天上的玄清上仙,特意派仙子下来惩罚我们的罢……”
像是疲惫至极,看着她强扯出的笑容,在女子额头上轻轻一吻,侧着将她拉入怀中:“阿阮,你能在姐姐怀中再躺一会儿么?就像从前那样。”
记忆回到很多年前,朱楼玉砌的雕栏旁,倚着一个身着薄荷绿罗纱,怀中抱着一把琵琶弹奏春日宴的少女,见她来了,也不起身,嘴角上扬,眼波流转,轻轻唤一句“霜儿姐姐”。
碧草池塘春又晚、小叶风娇,尚学鹅妆浅。双燕来时还念远、珠帘绣户杨花满。
绿柱频移弦易断、细看秦筝,正似人情短。一曲啼乌心绪乱。红颜暗与,流年换。
那日她轻声唤她霜儿姐姐;那日她亲手将一朵玉兰别在耳边,红着脸说她是她此生见过最美的女子;那夜她生辰宴过后,携着她在阮府的小桥边奔跑,月色下,不知为什么突然点起脚尖在她脸颊上蜻蜓点水般留下一吻……
如同今日一般,将人揽在怀中,顿了几顿,心中的千言万语就要忍不住说个痛快,终究是忍住了。
她问她在想什么,她说,想这样,两个人,一辈子……
她说,傻话。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听到了外头的脚步声,秦霜霜将怀中之人拉起,起身,双手捧着她的脸,盯着那双哭肿了的杏眼,一字一句道:“阿阮,你听姐姐说,这些话姐姐本以为永远不可能有机会说了,如今上天给了姐姐这个机会,姐姐觉得从前受的一切苦都值得了。”
“姐姐活着本就是为了看到你好,如今姐姐亲手将你救了出来,姐姐真的满足极了。答应姐姐,带着盘缠,离开汴京,一个人好好活下去,好吗?”
像是瞬间懂了她想要做什么,阿阮努力睁大眼睛不住的摇头,眼泪如断线般汹涌而出,模糊到看不清对方的脸,只是不住地道:“我不走,我不走,我们一起走……”
“阿阮,阿阮你听姐姐说,姐姐做了这么多年的风尘女子,如今手上又沾了江宴的鲜血,姐姐已经死不足惜了。我们两个没有办法一起走,她们要抓的本来就是我,等会儿我去城门引开官兵,等城门开了,你便出城,再也不要回来,听到了吗?”
“我不,我不会走……”
双手按在女子肩上,手上力量传来,似乎是不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阿阮,听话,活下去,为了姐姐。”
“我不……”
没能再说出第三个字,双唇便被柔软堵住,混了泪水的舌尖将苦涩地味道送入,柔软却又由力,整个人如同触电般眩晕……
“唔……”
闭上眼,将最后两行清泪流尽。
阿阮,姐姐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作者君被虐到了,写的时候好难过。这张写了很多,其实算是给她们一个番外吧。中间那首词是晏几道的《蝶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