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的碧池中泛起几朵洁白的睡莲,远看如同飘在水中的莲纹云絮。金乌低回地盘桓了一阵,披着金色的光缓缓从十里桃花树下飞过。
华宸宫的殿门缓缓开启,玄彦随手一拂,一道无形的屏障消散于风中。殿外打瞌睡的仙童赶忙揉了揉眼睛走上前来:“上仙,您出关了?”
玄彦淡淡地嗯了一声,小童偷偷抬头打量了一下自己仙君一番,短短四十九日,却如同过了许久,眉宇之间是说不出的倦色。
玄彦看了一眼身边地小童,下唇微微绷了一下,走到一旁的小潭边看了一眼水中的倒影:“我老了?”
仙童赶忙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仙君是上仙,千年长一岁,这才短短几日,怎么会老呢。”
玄彦淡笑一下,不再多言,转身向九幽山后的无根潭走去。
仙童心里暗自嘀咕,都已经这么久了,玄彦上仙的心结似是还未能全解。偷偷叹了口气,其实,这上仙也有上仙的难处。
二人来到无根潭,未有侍卫把手,只是有一只彩色大鸟徘徊在侧,见上仙到了,叫了两声便飞到了一旁。
仙童随玄彦径自进入园内,无根潭是有许许多多大大小小不同的水面组成,水面并不相连,潭下也无淤泥踪影,故而像一块块散在地上的镜子,有些小水面上像是长着什么植物,有些上的却是已经枯萎。
仙童这是第一次来这地方,不禁看直了眼。传言无根潭是混元山中最玄妙的地界之一,生、死、成、逆、情、欲皆可窥得一二,却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个窥探法。
难不成,玄彦上仙对从前在人间历得情劫仍耿耿于怀?
不好。
赶忙快步跟上,只见玄彦上仙用目光搜寻了一圈,却是走到了一大一小两处挨着的水面之间,那片小的水面上正长着一朵奇异的花,虽是仍打着朵儿,却好似发着莹莹星光。
玄彦上仙浑身一震,伸出的手微微颤抖,最终声音复杂十足道:“这就是他们口中的万无一失。”说罢转身拂袖便走。
仙童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也不知那朵花究竟代表着什么意义,跟着玄彦上仙一路快步疾走,一抬头却是发现已经来到了玄冥上仙的宫殿。
不好。
仙童还没来得及劝阻,就被殿外一道结界弹开,揉着屁股眼睁睁看着自家仙君就那般直接进了玄冥上仙的宫殿。
玄灵和玄雅也在,三人正一同品着茶,就见玄彦上仙沉着脸进来,玄灵赶忙招呼道:“不知玄彦兄今日出关,早知道就在华宸宫外备好玉露佳酿等着了……”
玄彦未接玄灵的茬,径自走到玄冥上仙面前:“先前记得玄冥上仙说过,由命中之人亲手种下绝情种后,便可万无一失?”
玄冥当即听出他话中所指,当即面色一沉,喜怒无形地嗯了一声。
“那为何,那小精灵的绝情种竟是已经生根发芽,甚至打了朵?”
“什么?”玄灵和玄雅同时惊呼了一声。
绝情种,顾名思义,虽不能彻底地毁情灭欲,却是根植于一个人的心房,从心底里滋生出阻碍。倘若被种下绝情种那人动情,便是精神与疼痛的双重折磨。
绝情种以□□浇灌,只要动情便会生长,一般的小仙都只能受到生根发芽而已,白樱区区一个小精灵,竟是生生地让那绝情种打了朵?
这、这得忍受多大的疼痛?
玄灵和玄雅也忍不住看向玄冥上仙,只见玄冥上仙脸色更沉:“玄清本就是四海八荒的独一人,她若是对一个好,对一个人动心了,绝情种又怎能抵挡得住。”
“所以那小精灵便活该被爱上,理应承受绝情种在心漫刺的疼痛么?”
“谁让她们身份悬殊,生来如此!本就已经涅槃而去,偏偏又化出一缕精魂不肯消散,逝者如斯,生者不追,又怎能为了区区一个小精灵,赌上玄清的仙途?”
玄彦上仙怒极反笑:“可我记得,在座诸位好像并带白樱入过鉴魂谷,仅凭她身上的一缕精魂就这般断定,让她受这般痛苦,可是上仙所为?”
玄冥上仙重重地一拍石桌:“玄清渡劫在即,倘若再耽搁下去,误了仙途不说,倘若同当年的尊圣一般毁了性命,这便是你认为的上仙该所为的么?”他声音洪亮,鹤发童颜的脸上因呵斥憋得发红。
玄彦不再与他强辩,只是退后一步,声音沉重道:“可是如今便符了天道吗?我们费尽心思让玄清亲手将绝情种种在白樱身体里,又抹去她的记忆仙法让二人在凡间走一遭,却万万没想到,堂堂玄清上仙竟然真的会爱上那个平凡的小精灵,不是吗?”
玄灵看二人剑拔弩张,一时间挠了挠头打圆场道:“玄彦上仙莫激动,这不是很简单么,因为那嘤嘤精是尊圣残魂的化身,所以无论如何玄清上仙都会爱上她。与其让二人在天上相爱,便不如设计这么一遭。”
玄雅也在一旁接话道:“如此一来,就算玄清回来发现了事情的原委,也定是会理解我们的用心良苦。”
玄彦冷笑一声:“那她知道自己心爱之人,因为绝情种受了那般噬心之痛,诸位觉得,玄清上仙又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