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口郡距蓬莱本就是七日的路程,由于二人坐了马车,行了足足半月有余才到蓬莱附近的一个小镇。
期间每日除了在客栈的住宿以外,都会在沿途的医馆为白樱抓一副暂缓疼痛的药。玄清上仙对自己虽仍是照顾有加,却好像总是带着一种有些刻意的疏离。
也不知是不是那药起了作用,白樱感觉这几日胸口的疼痛明显有减轻,只是偶尔想到那日在抱朴山庄的那个吻、或是那天月色下的那番话时,总归是会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些,随之而来地就是一阵颤抖的疼痛。
到底是什么怪病嘛,还不准人家做做白日梦吗。
玄清上仙像是打定主意不再同她玩闹,平时话少也就算了,就连白樱同她开玩笑的时候也只是淡淡地嗯一声,想要靠近她一些更是会被刻意推开。
嘤嘤嘤。
又走了几日,白樱感觉自己就像个被种在马车里、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蘑菇,实在觉得太无聊时玄清上仙才同意下午走几个时辰。
此时已近将近凡间的十二月,东部偏冷,所有的树干都凋落成光秃秃的,来往的行人都已穿上了厚厚的皮袄棉衣之类的,路上的小摊也由各式各样的水果换成了热气腾腾的炒栗子、烤地瓜。
白樱和玄清也都换成了加厚的袍子,白樱还披着一件惹眼的海棠红大氅,她皮肤本就白皙,再加上样貌可爱,走在着寒冬肃杀的街道上频频惹人注意。
车夫是她们从秦口郡一直雇来的,如今已经到了蓬莱周围,便不好再让人跟着,趁着今日给了一枚金元宝便让他先行回去。这几日都没怎么用到银子,白樱觉得剩下的应该足够带回混元山做个纪念了。
逛了一会儿,吃了顿此地特色的涮肉,正准备再寻个医馆把今日的药煎了,便感觉天色有变,本就没什么阳光的天上乌云渐渐聚拢,风吹得木楼前的旌旗哗哗作响,看祥子像是要下雪。
混元山上终日春暖花开,想看下雪都需去后山的幻境当中,想象所有街道小巷、亭台楼阁都变成白色,白樱一时间充满期待。
找了家医馆现场熬了药,喝完后又吃了一块枇杷雪梨蜜,还想出去走走,便听那老郎中皱了皱眉道:“不知二位姑娘从何处来,准备到何处去?”
白樱不知他是何意,开口答道:“从中原来,要到蓬莱去。”
老郎中又看了一眼玄清腰间的剑:“二位姑娘可是会功夫?”
玄清不禁皱眉:“医者不妨明言。”
老头看了一眼外头,神色有些担忧道:“姑娘有所不知,离我们吟垣镇不远处,有一个叫做‘不言村’的地方,传言那村子有点邪乎,每次变天之际,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老头面色一沉:“就是吃人之际!多少年来,一直都是每三月一次,算算时间,又快到时候了!我看今日这天色阴沉的很,二位姑娘还是要千万小心为妙啊!”
“吃人?!怎么还会有这等愚昧的传言?若真是如此,他们村子的人为何不逃出来,又为何不找人救命?”
老头一噘嘴:“这便是最邪门的地方了,姑娘可知这‘不言村’为何叫做不言村?那正是因为村上所有的人都不是哑巴啊!传言这个村子的人祖上做了有损阴德之事受了诅咒,故而全村的人都不能开口言语,也不能踏出村子一步,否则便是必死无疑!至于有山怪吃人,想来也是同这诅咒有关系。”
听他越说越邪门,白樱只感觉有些荒唐,果然便听玄清上仙开口问:“此地距蓬莱宁家极近,既是人尽皆知的传言,为何宁家不出手?”
老头摇摇头:“也不是宁家没管,宁家少爷每每带人路过吟垣镇、要去那不言村的时候,老朽都几乎有目睹。可每次都是十个人去、两、三个人回来,每次都无功而返,想来也是尽力而不可为了。”
外面风声越大,老头说着说着不禁打了个冷颤,拿起横木便要关门,玄白二人出来到了外头。
还未到申时,街上行人便已经寥寥无几,几处小摊都在快速地收着摊,各个酒家都在往外赶客,街上行人无不神色匆匆,似是下一刻就会有什么怪物当街抓人。
白樱被这压抑的氛围搞得也有些害怕,一时间往玄清上仙身边蹭了蹭,她们先前不知天气会骤变,故而连客栈都没有找好,寒风卷起一阵落叶尘土,吹得白樱直接眯了眼睛,正要停住用手揉,玄清上仙就将她从街道中央往回一拽,只一个转身的空当,便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窜来,快的似乎要将人直接踹飞!
好险。
白樱正这么想着,只听一声猛烈的撞击声从身后响起,紧接着便是什么重物坠地,一抬头,只见方才不知是什么人纵马而过,压根不管还有什么人,竟是直接将一个小男孩撞飞在地!
顾不得再追那人,白樱赶忙跑上前去将小男孩扶起,他年纪不过六七岁的样子,方才直接从后背被顶起,整个人向前飞去,此刻不仅双手摔得血肉模糊,额头上也破了不小一块儿,鲜血不住地往下流。
白樱看小男孩就算这样了也没有吭一声,苍白的小脸上是超乎寻常年纪的懂事,被白樱碰到伤处时仍不住地往回轻轻一缩,心中一阵心疼,连忙同玄清上仙将他抱到一旁。
白樱不敢直接施仙法将他的伤口愈合,只得假装变出什么药粉帮他往伤口处涂着止血。这小男孩身材瘦小脸色苍白,衣衫虽是朴素却是穿得整洁,白樱边上药边满眼心疼的问:“疼吗?”
小男孩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白樱放缓动作,等到把露在外面的伤口都简易地包扎好后才道:“小弟弟,你还能走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