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
热闹地大街上,一个有些木讷的小伙子正在排队打油,打了油后又去买了两斤黄豆,一个排在前头的妇人看他样貌老实,调笑道:“呦,谁家大小伙子出来买黄豆啊,回去着急给媳妇儿做豆腐啊?”
小伙子腼腆地笑了一下,未再多言,拿了黄豆便转身往回走去。
走到城中最热闹的卿玉楼前,此时正值饭点儿卿玉楼食客众多,满楼飘香的烤鸡味儿足足飘到十条街外。
小伙子穿过一群正在吃喝阔谈的客人,径自走到厨房闷闷地叫了一声:“娘,我回来了。”
正在厨房忙碌的妇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结果他手中的黄豆,转身将一盘刚出锅的烤鸡递给他:“去,给你娘亲送去,记得叫她们姨,听到了不?”
小伙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们看起来比我还小,还得叫姨啊……”
妇人一拍他,嗔道:“乱说什么,小时候不是她们救你,你早就被山怪吃了,快去吧。”
小伙子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端着烤鸡向内阁走去,一推门,便见自己的娘亲正同两位姑娘坐在一同聊着什么,见他来了一齐转身,小伙子有些害羞地将烤鸡放在桌子上,低声道:“清姨好,白姨好。”
他话音刚落白樱便捂着耳朵尖叫了一声:“啊!难听死了难听死了!”说着还作势逃跑,衣袖还不小心带到了旁的茶杯,把刚刚鼓起勇气的小伙子狠狠吓了一跳。
秦霜霜看着鸡飞狗跳的二人,笑着冲玄清道:“白姑娘果然还是这样啊。”
玄清看着对面虽已年逾四十,风华韵味却犹在的妇人,苦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一直都是这样。
白樱抬起头撇嘴:“好你个虎子,亏我小时候还冒着生命危险救你,你就是这般回报我的吗?”
虎子更加不知所措,红着脸站在原地用眼神向秦霜霜求助。
秦霜霜笑着替他解释:“他哪懂这些,定是阿阮教他的。是吧虎子?”
虎子本想点头,却又不想甩锅给娘,只得呆呆地站着。白樱看他这幅木鸡一般的呆样,挥了挥手,示意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过了没一会儿,八菜一汤相继上齐,阿阮也摘了围裙从厨房出来,虽是也到了中间,却还是一如往常一般瘦小。四人坐下,分别到了一杯酒,久别的重逢,像是有许多话,一时却又说不出口,白樱一时有些感慨,今日玄清说带她来一个地方,她万万没有想到是来这儿。
“所以,那日是玄清上仙差人把虎子送到这儿的?”白樱眨着眼睛问,转头又向玄清道:“清姐姐,你是怎么找到她们的呀?”
玄清仍是不吃饭,兀自抿了口茶:“因为我是玄清上仙。”她刻意加重了后面几个字。
“……”
白樱也感觉自己这个问题蠢得厉害,撇了撇嘴,转身问阿阮道:“阿阮霜霜,你们又是怎么回到汴京的啊?”
阿阮轻笑了一下:“多亏了白姑娘那两锭银子。我同霜霜先是去了卞京周边的郡开了一家小酒馆,后来名气越来越大,赚的越来越多,便又回到了卞京。时值卿玉楼早已易主,便又将这间铺子盘了下来改做客栈酒楼。”
白樱一瞬间有些漠然,先前的卿玉楼正是霜霜的痛苦之地,如今她们能重回故地,且牌子都不改地重新开始,白樱难以想象这是何等的魄力。
像是猜到了白樱的心思,秦霜霜道:“白姑娘,你有没有发现,我这卿玉楼的伙计中,女子偏多?”
白樱这才意识到,赶忙点了点头。秦霜霜笑了一下道:“这些要么是无家可归的女子,要么是有些不便的女子,她们如今在我这儿,都很好。”
“若是没有二位神仙姑娘,我和阿阮不可能有今天的日子。我想,这也一定是二位姑娘想看到的。”
房外热络的喧闹声不减,暖黄的烛光照在白樱脸上,一时觉得有些恍惚。
四人共同举杯,一宴毕,阿阮和霜霜共同出去收拾,白樱拉着玄清的手漫无目的地在汴京的街上走着。
天上一日,地下十年,白樱想努力找一找当日那个卖兔子灯的老头,逛了一圈也没寻到。玄清发现了小姑娘的些许失落,亲自去买了一串糖葫芦一粒一粒地喂着她吃。
等到天色完全暗了,街上人影渐息,玄清和白樱这才逛回了房间。也不知是怎么的,白樱总感觉这间客房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等到彻底躺在床上后,白樱这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察觉到她的感慨,玄清转身搂住身边人,轻声道:“怎么了嘤嘤?”
“清姐姐,我在想,于我们而言不过一年,阿阮和秦霜霜却已经这么老了。”
“你觉得有些惋惜?”玄清问。
白樱无声地点点头。